从来没有什么神明,只有一个被人为灭掉的蛊族。
三百多年前,蛊族族长救下了一个无意闯入的修士,其间,修士在蛊族养病,学习了些许皮毛。
离开那日,修士再三保证绝不会透露蛊族的存在。
令人意外的是,不出半月修士再次返回,给蛊族带来了灭顶之灾。
那夜,一伙白袍人包围了蛊族,当着那位族长的面大开杀戒。
蛊族的秘术晦涩难懂,大多生活其中的族人也只不过是低阶蛊修,而那日的白袍人,墨故知只是读取记忆都能感受到深深的恐惧。
蛊族族长和长老为了族人俯首称臣,乞求一条生路。
玄冥,就是那些长老之一。
白袍人将他们的首领唤为尊主,他们将族长囚禁,以此控制蛊族。
起初,玄冥只觉得屈辱,但为了族人不得已忍辱负重,可渐渐的,他被外面的世界所吸引。
尊主将他安排进了正清派,没多久一名长老无故暴毙,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下一任长老殿的主人。
这时,须家抛来了橄榄枝,白袍人需要渗透世家,须儒晏想要一个宗门做靠山,因此,玄冥答应了合作。
须儒晏扮作黑衣人,挑唆须儒鹤给须怀玉下毒,将他逼离须家。
玄冥接受了须家举荐的弟子——须望,成为了正清派和须家之间的传信筒。
之后两个人一个想利用儿子陷害归一宗,一个借着须家上供的弟子修炼太虚炼魂。
黎安城原本是须家的城池,不说有大家庇护,但也能安居乐业,一次游历路过,玄冥发现此城地脉阳气极重,城里的百姓也比一般人健壮。
在城中随便抓了个男人提取灵魂,其中力量竟与平常低阶修士一般无二,玄冥有了新的主意。
他诱惑谢傅,明面上将其逐出宗门,实则派遣至黎安城搜刮女子,以此补充城中男子的灵魂之力。
之后,黎安城成了玄冥和须家的供货渠道,每次供奉的修士不够,须儒晏就会带走几个阳力旺盛的男人供族中小辈炼化,拔苗助长,以此达到太虚炼魂的标准。
久而久之,这种法子散播出去,吸引了无数修士,其中不乏世家宗门。
最后他们竟然形成了产业链,将多余的炉鼎和炼魂材料销售出去。
黎安城也不再是一座人居住的城池,而是成为了一座大型养殖场。
直到须儒鹤在秘境被抓,须儒晏打算尽快料理这件事,玄冥却想按兵不动。
过了几天,白衣人带着红衣女人来到了黎安城,告诉玄冥无论如何必须截杀归一宗。
他说,“命运的航向有些偏了,需要正一正。”
故而,即使墨故知他们不降落黎安城,也会遭遇不远处的截杀。
而他们这么疯狂的原因,除了欲望,还有天命。
那个白袍人的尊主,好似能窥见天命。
在玄冥的记忆中,墨故知看见了归一宗灭亡,须怀玉入魔,四海界崩裂。
至此,四海之内再无飞升。
知晓天命后,他们开始陷入恐慌,更是将希望寄托于那群“外来人”,希望小世界崩裂后有人能带他们飞升成仙。
因而,他们开始顺应所看到的天命,在暗处推动命运的发展。
可与天命不同的是,秘境之中出现了偏差,须怀玉没有中毒,须儒鹤也没有将秘境中的弟子炼化,归一宗也没有成为众矢之的。
墨故知不知道这些天命,她只知道,所谓天命,只不过是有人在暗中推动。
命中注定的事情,又好像是一群人的步步为营。
墨故知咀嚼着这两个字,“天命?”
弱者的借口罢了。
“完事没?”弗唯蹲在洞口呐喊。
日落西斜,山洞中早已没了光亮,女孩黑衣墨发,只有那张脸常年惨白,漆黑的瞳仁看过来时还带着戾气,像是爬出来的恶鬼。
弗唯二话没说扔了颗石子,正好打在女孩额角。
杀猪般的叫声差点震塌了山洞。
“你拿石头扔我。”墨故知满脸写着震惊,“你竟然拿石头扔我?!”
她捂着肿痛的额角,心中那点郁气全被怒气取代。
“我要告到中央,掌门,我要找掌门!”
墨故知骂骂咧咧出了山洞,却见外面一地霞光。
天涯彼处亮着一盏明烛,众人沐浴在暮色之下,天还亮着。
她的五师兄,七师兄,八师兄还有五小只整整齐齐蹲在洞口外,见她出来,亮了眼睛,“回家吗?”
墨故知突然就没那么气了,她有家,有家人,这些与天命无关。
当然,她也不会允许任何破坏她的家,是天命也好,人为也罢,此程须得走到底,管他是人还是天。
墨故知看着一群把腿蹲麻的奇形怪状,笑了一声,“回家吧。”
灵舰上,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全都排排坐,吃果果,听故事。
“嗷呜,那个穿的和蛇精似的男人就埋伏在黎安城旁边啊。”
寻岳拍拍自已胸脯,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满是后怕。
让尘悄悄吐了口气,“幸好我们拐去黎安城了,八师叔跑了,就我们六个遇上肯定死翘翘了。”
墨故知喝了口水,将须家和玄冥的勾当原封不动地讲了一遍。
听到最后,气氛有些凝滞。
“所以······怀玉体内的蛊是他亲爹下的。”
“那些封魂灯,都是须家弟子和正清派失踪的弟子。”
余欢呕了一声,“那些弟子坐在净灵阵里,吸收的都是自已同门的灵魂······”
“是啊。”墨故知拍拍离得最近的寻岳的脑袋,阴恻恻道,“这和吃自已同门的血肉有什么区别。”
“啊——”寻岳捂着脑袋,大叫跑开,灵舰上回荡着他的控诉,“天怪黑的,小师叔你还吓人!”
须怀玉和余欢扮成鬼脸,鬼哭狼嚎跟了上去,一时间竟分不清传来的是谁的叫声。
浥青将灵果切成小块递到墨故知嘴边,渡山和云之秋一言不合在一边动起手来,弗唯喝着茶看他们打架互掐,让尘正用黎宣给的桃子给几人熬甜水。
这时,墨故知感觉有一股力量困住了灵舰。
“还有完没完啊!”
弗唯起身飞至上空,只见一抹身影孤身挡在灵舰前方。
“须三爷,这是何意啊。”
须儒复好像一夜之间变老了,鬓角染上了白色,闪着精光的那双眼睛此刻尽显疲态。
“斗胆拦了归一宗的灵舰,只是我想和怀玉说几句话。”
须儒复见弗唯脸上似有犹豫之色,再三保证,“我大哥他自作自受,谁也不怨,只是怀玉到底还是须家的人,我想同他说些话。”
弗唯最终点了点头,没一会儿,须怀玉就出来了。
“怀玉!”
“三叔。”
须怀玉拱手行礼,客气又疏离。
“我知须家对不起你,但此刻风雨飘摇,须家需要一个人主持大局。”
须儒复泪眼婆娑,世家资源盘根错节,如果没有一个人镇场子,不出几年就会被其他世家吞噬,到那时,祖宗基业毁于一旦,他们就是须家的罪人。
须怀玉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坚定道,“怀玉已入归一宗,自此与家族分离,断却红尘,三叔你应该知道。”
“可是······”
“须家不是还有一个嫡系血脉吗?”
墨故知吊儿郎当的声音从上空传来,“须三爷好。”
须儒复看见他冷哼一声,转身不作理会。
“须家除了怀玉,还有您啊,三爷。”
“你!”
墨故知神色温和,循循善诱,“大树将倾,但根基还在,须家家主,也还在。”
须儒复愣在原地,猛然抬头。
她指着须儒复,笑得灿烂。
“今夜华诞终散场,功成名遂,满目荒唐。”
“须家主,归一宗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