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娇与赵锦兰聊了好一会儿,才进去寿宴大厅。
这时候,寿宴还没开始,来的宾客都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聊着天,品着茶。
许娇娇步伐轻松,畅想到今日过后的美好日子,她的嘴角就飞扬了起来。
“妹妹有什么事这么开心?”
一个声音突然从旁响起,许娇娇心中一紧,她抬起头来,果然对上她日夜渴望超越的身影——许颖然。
许颖然如今已嫁作人妇,她身上穿的是同样出自彩云阁出品的新款服饰,袖边绣有祥云暗纹,一举手一投足,隐藏在暗纹中金线若隐若现,为她增添了一抹高贵。
她发髻上插的金崐点翠梅花簪更是夺人眼球,发簪以纯金为骨,翠羽为翼,簪首处的梅花,每一片花瓣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能嗅到那淡淡的梅香。
如此高超的工匠手艺,不仅展显了西伯侯府的富贵与豪气,更是许颖然身份的象征。
西伯侯府的颜世子对嫡姐的宠爱,让许娇娇的心中如同被一根刺深深扎入。
她的手在袖中捏得死紧,脸上,却仍旧露出微微的笑容。
“姐姐,好久不见了。”许娇娇的声音难掩嫉妒,但她努力保持平静,笑得乖巧温顺。
许颖然冷眼望着她,却并没有露出与之相应的虚伪假笑,而是板着脸直言直语:“你头上的金步摇,耳坠,手镯,看起来价格不菲,是苏夫人的吧?我听闻你对苏夫人说,你与赵侯爷是在战场上相识的?因为你救了他一命,所以他必须娶你?”
“为了跻身侯府夺人夫婿,你连无媒苟合,千里迢迢的奔赴都做得出,为何却不敢承认?为何还要骗人?”
话语落下,她没有等待许娇娇的回应,便拂袖转身离去,似乎与许娇娇多说一句,都会玷污了她的名声。
许颖然转身那一拂袖,带着决绝的力度在空中划了一道痕。她容貌清丽,似秋水芙蓉,不染尘埃,又因她自幼饱读诗书,身上自带一股文人的清高冷傲,不怒自威。像这般淡淡的冷言加拂袖转身,都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这一瞬间,许娇娇觉得自已如同被无形的大山压在身下一般,羞愧到无法抬头。
也觉得自已像是被家族姐妹唾弃的卑微脏虫,似是家族罪人。
可她明明没有错,她只是想超越嫡姐,没有人为她打算,她为自已的前程拼搏,她有什么错呢?
错误的,是嫡姐和与嫡母对她的欺压与辜负,错误的,是苏思仪应该让出主母位置与嫁妆财富,却还死死的霸占着那些东西!
许颖然疾步走出一段之后,才稍稍缓下步伐。
她的脸上,带着隐怒。
丫环素琴安慰她:“小姐何必为那种人生怒呢?”
许颖然很气,看到许娇娇就更气。“她丢尽了我们家族的脸!”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清誉与一家人的脸面都有关系。许娇娇无媒苟合,私相授受,传出去了,其他未出嫁的女子便再难寻婆家。
为了家族着想,她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许娇娇欺瞒苏夫人,嫁入平阳侯府。
今日她看到许娇娇身上的首饰,便认出那绝对不是许娇娇的东西。
而且,许颖然也曾调查过,平阳侯府在赵宇轩未上战场前,早就已经入不敷出了。
他们娶商户女苏思仪,便是因着看上了苏家的财产。
任许娇娇再会讨取男人欢心,平阳侯府也不会拿出那贵重的首饰送给她。那便只有一个答案,许娇娇身上的首饰都是苏思仪的。
想到这一点,许颖然就有一种对不起苏思仪的感觉。
同为女子,她更能想像到苏思仪以一介商女之身,对上许娇娇这种心机城府的女人,该如何吃亏,如何可怜。
越想她越觉良心难安。
今日到兴安侯府来,一是出于礼数,二是为了见一面苏思仪。她想向她道歉,并尽自已所能为她做点什么。
许颖然这样想着,便让人去留意苏思仪的位置。
然而,当她抬眼时,她看到了被众贵女们孤立的苏思仪。
苏思仪携着丫环缓缓步入会场,她的到来似乎在人群中掀起了一阵微妙的波动。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她身上,却又纷纷避让,仿佛她身上携带着某种令人畏惧的气息。
然而,苏思仪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她径直走向摆放着小吃和茶水的小亭,优雅地坐下,自顾自地享用起来。
“那位就是平阳侯府的苏夫人,听说她嫉妒心极强,因为不满侯爷纳妾,竟在家中筑墙,将侯府一分为二。”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
“真是人不可貌相,她看起来那么娇美,却没想到如此善妒。”
“何止善妒,听说她连侯爷的母亲都不再侍奉,还威胁要支付她这一年来照顾老夫人的费用。”
“天啊,这简直是不孝至极,孝顺长辈本是理所当然,她怎么好意思要钱?”
“难怪侯爷要纳妾,原来她如此不孝。”
有人摇头:“不敬长辈,不容妾室,真是不仁不义,果然商户出身的女子就是低贱。”
议论声愈发尖锐,这些议论声传入了许颖然的耳中,她紧握双手,面容坚定地走向苏思仪。
有人试图劝阻她:“世子夫人,您别过去,那是苏夫人,她……”
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一个被孤立的人,意味着什么,许颖然心知肚明。
她可能会因此受到同样的非议,可能会被用同样的目光审视,甚至可能引发不利于她的流言蜚语。但她没有丝毫犹豫,依然坚定地走向苏思仪。
当她走近时,她行了一个优雅的半蹲礼。她乃堂堂的西伯侯世子夫人,却向一个声名狼藉的商户女行礼?这一举动让现场的空气都为之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苏思仪转向了许颖然。
若说苏思仪是因为惊世骇俗的行为遭到众人排挤,那么许颖然这个以守孝知礼出名的世家夫人向她低头,则是让人感到万分的困惑。
而许颖然无视周围异样的视线,对苏思仪浅浅淡笑,声音柔和地问道:“苏小姐,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她不是唤她苏夫人,而是唤她苏小姐!
苏思仪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在一瞬间,天地间的色彩都为之黯然失色,唯有小亭上的两位女子,构成了一幅人间绝美的画卷。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