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思仪被老夫人叫到了面前,等她到时,赵宇轩和许娇娇也在。
许娇娇已经嫁了进来,五个月的肚子也已经显怀。她高挽着发髻,发髻上插的金步摇,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彩,随着她的摆动,步摇上的流苏发出悦耳的轻撞声。
她耳畔上挂着一对金镶玉的耳坠,耳坠上雕刻着精细的花纹,玉质温润,与她手上的玉镯同出一色,更显得她周身的华贵与疼宠。
轻轻抚摸着肚子的她,见到苏思仪走进来时,嘴角向上勾了勾,眼底的轻蔑一览无遗。
苏思仪一眼认出,她头上插的,耳朵上挂的,手上戴的,全是她嫁妆里的东西。
这些人,未经她的允许,便私自开了她的仓库!
赵老夫人也是穿着一身华贵,镶了绿宝石的抹额,昂贵的蜀锦上绣着金线暗纹,以及脚上缀着大颗东珠的绣鞋,手腕上戴着的翠绿欲滴的手镯,手里捏着的檀香佛珠——据说这佛珠还是经由皇家寺庙里的方丈开过光的,寻常人花钱都买不到。
是原主用重金从别人处求购得来,就为了讨老夫人欢心的。
这些人,吃她的穿她的用她的,却还处处给苏思仪脸色看!
赵老夫人,赵宇轩看向许娇娇时,皆是满眼宠溺欢愉,在转向苏思仪时,就瞬间变脸。
赵老夫人收起眼中的慈爱,骄矜傲气:“你来了?”
赵宇轩垂下眼避开视线,仿佛没看到人来一般低头喝起茶来。
苏思仪看着面前高座的三个人,眼尾也挂上了相等程度的不屑与冷淡。
“婆婆找我来,有何要事?”
虚虚的行了一个礼,没等赵老夫叫起,苏思仪便兀自往边上的椅子走去,一转身,屁股就坐了下去。
“放肆,这就是你的规矩?”
赵老夫人迅速的皱起眉头沉怒,不过是风寒让她在自已的院子里休养了几日,这媳妇胆子就长肥了?
若是从前,赵老夫人一发怒,苏思仪就得下跪求饶。
可现在,苏思仪只会翘起二郎腿,一副“老子就是规矩”的样子,傲视三人。
见苏思仪这番表情,赵老人和赵宇轩都怔了一下,这行止姿态,怎么全然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许娇娇对苏思仪不熟,嫁进来后也仗着自已得宠,从来不去苏思仪的院子,这会在这里见,也不过是第二次打着照面。
看到苏思仪这番失仪的姿态,她心底反而亢奋起来:竟是个如此粗鄙的女子!
她还道自已样貌不及苏思仪,怕揽不稳赵宇轩的心,这下可是大大的放下心来了。
就是容貌过人又如何,就是有钱又如何,举止如此失仪,岂能担当侯门主母之位,肯定是要被自已给比下去的。
这样想着,许娇娇的嘴角又扬了扬。
要不是看在她有钱的份上,许娇娇是断不能容忍自已头上还担着“平妻”这两字的。
这平阳侯府,就该是只有一位主母正妻,那便是她!
苏思仪吹了吹手上的看不见的灰尘,又抚了一抚手腕上戴着的镶玉金镯,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她风情万种的瞥了许娇娇一眼:“妹妹头上戴的步摇好生眼熟,莫不是从我的嫁妆箱子里取的?”
三个人的脸色一变。
许娇娇生怒,谁是她妹妹了。
赵宇轩心虚,嫁妆里这么多的首饰,随便拿一样她怎么就认出了?
赵老夫人脸色发青:“苏思仪!你怎生的这般小气,娇娇嫁进我们侯府,便是一家人了。你瞧你这般庸俗的模样,商户女便是商户女,上不得台面!”
苏思仪眉眼怒了一瞬,但也就一瞬,很快她就收敛了怒容,转变成皮粗肉厚的痞子模样:“也就是说,那确实是我的嫁妆喽?”
她捂着嘴,紧接着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也不知道你们是真脸皮厚呢,还是假脸皮厚,吃我的穿我的拿我的用我的,竟然还敢说我庸俗?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不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评价平阳侯府呢?”
“是说你们清高呢?还是说你们是小偷,强盗?贼喊捉贼呢?”
这一击,不得不说,是直击心脏,一击即中的重击。
平阳侯府家人架子没有底子,唯一注重的不就是脸面吗?
原来的女主性子软好拿捏,受再多的委屈也是往肚子里吞,这母子俩才敢这般将她搓圆捏扁,连府里的奴仆们也不将她当主子看。
现在,苏思仪反过来拿捏了他们最看重的利益,他们便也就瞬间成了弱势。
赵老夫人也好,赵宇轩也罢,哪个不要脸面?
一个是视侯府的利益大于天,另一个也是视自已的前程大于天的。
这两人,皆是丢不起这种脸面,否则,日后赵宇轩也就不用出门了。
许娇娇虽不及这两人这般重视侯府颜面,但她的宠爱全赖这两人给予,现在这两母子被拿捏了,她又如何能蹦得起来?
许娇娇看赵老夫人气得想要昏厥过去,却又迟迟说不出话来回怼。赵宇轩更是急得开始冒汗,眼神闪烁想缓和了,她赶忙捂着肚子呼痛。
“哎哟。”
赵老夫人和赵宇轩连忙看向她,赵宇轩更是站了起来冲过去半蹲在她的身前:“娇娇,你怎么了?肚子疼了?”
赵老夫人:“我的大宝贝孙子怎么了?”
许娇娇抚了抚肚皮,抬起眼,眼泪就挂在眼眶中:“夫君,婆婆,是娇娇不好,娇娇不知这步摇是姐姐的嫁妆,还以为是夫君赠予,如今惹了姐姐生气,影响了夫君与姐姐的感情,是娇娇的不是……”
眼泪顺着脸庞,说落就落。惹得赵老夫人和赵宇轩皆是一阵疼惜。
“夫人别哭,区区步摇而已,还给她,我去七品阁给你买更好的!”
“但是,我以后再也不会踏进她的院子里一步了!”
赵宇轩一边给揽着许娇娇的肩头安慰,一边用暗示的眼神扫向了苏思仪。
心里暗想:若是还想我进你的院子,就迅速跪下来认错。
至今他与苏思仪没有圆房,他觉得,苏思仪这番异常举动,定是想求得他的关注,想诱他进屋圆房的。
他甚至暗恨苏思仪的蠢笨,若是想要圆房,暗地里派个丫环给他送个消息便可。
他虽然现在受制于许娇娇,不能光明正大的去,但总可找个理由借口圆了她的心愿。毕竟,他是她的夫,总要给她一点为夫应尽的责任,这一点,他是不会推赖的。
她何必如此做作,非逼得母亲发怒了呢?
真是愚不可及!适得其反!
巧合的是,赵老夫人的想法也与赵宇轩差不多。
她认为,这就是苏思仪争宠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