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思仪入宫的第三天,是她以公主之姿正式亮相的日子。
后宫事务由淑妃主持,因此这场宫宴也由她主理。作为宴会焦点的苏思仪,压轴登场,当她步入主会场时,所有宾客已恭候多时。
随着内侍的一声:“懿德公主到~”苏思仪一出场,便璀璨星辰降临凡间,瞬间夺去了全场目光。
她身着一袭金丝银线绣制的织锦长裙,裙身上绣有孔雀翎图案,袖口和裙摆处饰以祥云,随着她的步履,裙裾轻轻摆动,宛如波光粼粼的水面,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她头上的首饰,是从太上皇送的礼物里挑出来的,竟是慧贞皇后曾用过的一副头面——凤翔九天宝冠。宝冠底座以纯金打造,表面镂刻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图案,凤凰的羽毛以金丝细密编织,眼睛则镶嵌着名为“炽焰之心”的稀有红宝石,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宝冠周围点缀着一圈圈名为“皓月之星”的钻石,如同夜空中繁星点点,托举着展翅欲飞的凤凰,彰显出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
宝冠两侧垂落的珍珠流苏,每颗珍珠均精心挑选,大小一致,光泽温润。流苏底部缀以细小金铃,随着苏思仪的轻盈步伐,金铃发出悦耳的铃铛声。
这套头面是老太上皇年轻时为慧贞皇后精心打造,耗费数年,汇集顶级工艺与稀有宝石,使得其既繁复华丽又不显沉重。
但最令人瞩目的一点,是老太上皇将这套头面赠予苏思仪,其背后深意昭然若揭,不是要收她为妃,便是要立她为皇女。
收她为妃已是不可能,老太上皇对慧贞皇后的痴心是天下皆知的,再者老太上皇应该也无心女色了,不然他不会将后宫当作荒园一样,三年来都置之不理。
那么,便是清国要出一个女皇了?
这么一思索,众大臣的心里是激起了层层波澜,脸上也都出现了复杂多变的神色。尤其是南宫钰的脸上,他望着苏思仪的双眼,嫉妒如同燃烧的火焰,快要喷薄而出了。
苏思仪款款而行,众人的目光紧随其后,当苏思仪走到站位前,微微俯身,优雅恭敬的行了一个拜礼:“懿德拜见皇爷爷,祝皇爷爷万岁万万岁。”
太上皇的喜悦溢于言表,他抚着长须,笑得皇冠上的冕旒窸窸窣窣作响:“哈哈哈,快请起,快请起。老姜,老周,你们看,懿德是不是与慧贞年轻时极为相似?在朕的有生之年,能替慧贞寻回她的族女,实现她的遗愿,朕心甚慰。”
姜太傅与周节度使在席位上双双拱手,起身回应道:“正是,懿德公主的归来,实乃天意,是国之大幸也。”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苏思仪竟是慧贞太后的族女,且这还是慧贞太后的遗愿。
以太上皇对慧贞太后的思念之情,让他们不难理解为何他会寻回与慧贞太后长相相似的族孙女以慰哀思。那么,这是不是又与皇位无关了?
众人的心思如同波澜起伏,千回百转。尽管心中各有思量,但表面上,他们还是纷纷站起身来,举杯恭贺,溢美之词不要钱的往外倒。
在一番礼节性的应酬之后,苏思仪开始入座。老太上皇左侧的首位是淑妃,淑妃旁边的延位是南宫钰。苏思仪的座位在南宫钰之后。
苏思仪刚一落座,南宫钰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妒火,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阴阳怪气地开口:“小妹今日为何来得这般迟?难不成是在府中思念那夫君,以至于都忘却了这宫廷宴会的时辰?”
今日是重要场合,苏思仪并未将青雀带在身旁,而是带了桃姑姑与绿绮。绿绮上前一步,侧身替苏思仪倒满醇香的果酒。苏思仪执起酒盏,纤细的手指轻轻晃动,酒水在盏中微微荡漾,那姿态说不出的撩人,双眸之中似有盈盈春波在流转。她朱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却如利箭一般:“我想你母亲。”
南宫钰听闻此言,先是一愣,瞬间脸上的表情凝固,紧接着一股怒火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心头,脸庞刷地一下涨得通红。他满心疑惑,虽然没听懂苏思仪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从她那轻佻且充满挑衅的语气之中,他敏锐地察觉到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你,你简直是在胡说八,八道!本皇子的母后岂是你能随意提、提及,肆意肖、肖想的?”南宫钰怒目圆睁,气到结巴。
“那我想你爸。”苏思仪面不改色,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语调更是拖得长长的,满是戏谑。
“你?你竟然敢……这般大胆无礼,我定要告知皇爷爷!”南宫钰手指颤抖着指向苏思仪。
“我想你爷爷。”
南宫钰气得都要厥过去了。他从嘲讽苏思仪起便是有意的压低了声音,所以这会儿,他也不敢高声宣扬。他试图拿出身为皇子平日里的那种霸气与威严与苏思仪对峙,但面对苏思仪这般嬉笑怒骂、如同泼皮无赖般的做派,他只觉自已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浑身绵软无力。
苏思仪不仅毫不畏惧,甚至会变本加厉的还击,那嘲讽的笑容格外刺眼。但同时,却也美得倾国倾城,她一笑起来,南宫钰的脑中就剩下一片空白。
南宫钰心中又惊又怒,一时理不清自已的思绪,他在这宫廷之中多年,从未遇见过如此行事之人,既可恶粗俗,又同时美得勾魂摄魄。她的这般言语,单从字眼上来看似乎并无太过粗俗之处,可那语气却充满了低俗与挑衅。他暗自思忖,这苏思仪定然是在拐弯抹角地骂他,可他一时之间竟又找不出合适的言辞来反驳。
“你……你,好一个泼妇,难怪平阳侯都不要你。”南宫钰憋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试图以她的婚姻之事来刺痛她。
“那他要你,你去啊。”苏思仪嘴角的笑容愈发扩大,眼中满是不屑与嘲讽,挑衅与得意,那副模样令得南宫钰心头跳动的仿佛真的要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