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冷风中,无尽的黑暗笼罩着这座城。
江湖带着慕容懿趁着夜色坐马车出发,等城门一开就立刻出了城。
又是两天两夜的日夜兼程,江湖和慕容懿到了建州城。
到了城里,慕容懿依旧在客栈守着,江湖出去接活儿。
事成之后,江湖再带着慕容懿到另一个地方。
半年下来,他们走了十几座城池,慕容懿的心思也变得更加沉稳了。
她对什么都好奇,这一路走来,她抓住一切机会学习新的知识和技能。
江湖是个习武之人,教书育人的事他不擅长,但他打算把他毕生所学的武艺都尽数传授给慕容懿。
对于一个女孩子,会点功夫不是坏事。
慕容懿也愿意吃苦去学。
流落在外多年,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公主的架子。
她只想快快长本事,早日找寻机会回到父皇母后身边。
慕容懿每日在江湖出去后,自已一个人等待的时间里在房间里练习基本功。
五岁之后,江湖有时会带着她出去见见世面。
江湖作为职业杀手,他的任务一般是暗杀,不需要打打杀杀,只是他单方面的出手,就完事了。
而且不一定是用刀剑,可以下毒,可以用别的工具比如绳子。
江湖受雇要杀的也几乎是富商巨贾以及地方上的贪官污吏。
自从江湖救了慕容懿之后,他不再杀害无辜的人,死于他手下的几乎没有一个是好人。
慕容懿见得多了,也不再害怕,甚至有时候会成为江湖的小帮手。
时间一日复一日,很快,两年过去了。
慕容懿六岁。
最近江大叔带她换了一个新地儿,由于手头余钱宽裕,所以准备带着慕容懿先休养一段时日。
他们一大一小两个来到一家茶馆。
点了一壶茶,两碟子瓜子,听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说书。
只听他说的是当今大梁国镇国大将军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故事。
讲到精彩处,台下人群里发出阵阵叫好声。
慕容懿却听隔壁桌的两个年轻男子在那里讨论着:当今皇后娘娘的侄女,也就是国舅爷家的千金与这镇国大将军之子指腹为婚。
慕容懿心下疑惑,她母后并无兄弟,何来的国舅?
再想多听些什么时,那两人竟起身离开了。
慕容懿隐约听到他们口中提到的当朝国母——皇后娘娘为“杨皇后”,但她的母后明明是“屈皇后”啊!
她实在想不通,干脆跑到说书人面前,一脸严肃地问他:“先生,请教您一件事,当朝皇后娘娘是哪家的?”
说书先生见是个孩童,抚须道:“小女娃,你问这干什么?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当今皇后娘娘乃忠勇侯杨家的杨皇后。”
慕容懿一听,犹如冬日听惊雷,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喃喃道:“那屈皇后呢?”
“两年前,先皇后娘娘因太过思念意外夭折的长公主,思念成疾,药石无医,已经薨逝了。”说书先生道。
“什么?!你说她已经……已经……”慕容懿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最爱她的母后已经离开了这个人世。
“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死的!”慕容懿哭着跑了出去。
一旁的说书先生和江大叔都不明白,她为什么听到先皇后的消息反应这么激烈,而且都过去两年的事了。
“小意,别跑啊——”江大叔一边喊着一边追了上去。
慕容懿一直跑着,一直跑到了郊外的一片荒地里才停下来,跪倒在地上痛哭不止。
江湖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她。
这几年的磨砺,这个小女娃早已不似寻常的孩子,喜怒哀乐都深藏于心。
她今天为何这般?
江湖走到慕容懿跟前,蹲下身,轻拍她的背,“小意,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大叔说。”
慕容懿闻言稍稍收住了哭声,她慢慢抬起头。
江湖的心猛地一震,他看到那张小小的、挂满泪水的脸上隐约透着巨大的悲恸,那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该有的。
“孩子,你到底怎么了?”江湖有些急了。
“我母后没了……”,慕容懿痛苦地说。
她忘记了隐藏自已的身份,她现在被悲痛的情绪控制着,完全顾不上别的。
母后?江湖瞪大了双眼,眼前的这个女孩,难道是?
当年劫持她时,只知这孩子身份肯定尊贵,可完全没敢往皇家去想。
江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
玉佩通体洁白莹润,图案是一只凤凰,雕工精美绝伦,一看就是极品。
这原是皇室之物,自已怎么没想到?
被自已带到民间,颠沛流离了三年的小女娃竟是已故屈皇后的长公主,他们口中已经夭折的长公主!
老天,自已犯下了何等大罪,竟然挟持了长公主?!
江湖如五雷轰顶,身子被定在原处,一动也不能动。
良久,江湖才缓过神来。他环顾四周,好在没有人。
如今,他已经知道了小意的身份,他决心余生利用一切办法,帮助长公主回家。
江湖郑重地走到慕容懿面前,双膝跪下,毕恭毕敬地双手捧上玉佩,低声喊了声:“公主!”
慕容懿看到母亲的遗物,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她接过玉佩,紧紧握在手中,随即又正色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你可以杀了我灭口。”
江湖闻言,重重地将头磕到地面,还好地面上都是草。
“草民自知犯下大罪,愿将功折罪,从今以后跟随公主,唯公主马首是瞻!”
“呵呵,公主?”慕容懿苦笑一声,无奈地说,“我如今流落民间,母后不在了,我父皇很快又有了新皇后。也许,他已经不在乎我的生死了。我还是哪门子的公主?”
“再说,我的事与你无关。江大叔,即使没有你,也有别的人来杀我,更何况,你没有害我,还救了我。”慕容懿对江大叔一点都恨不起来。
这几年,江大叔带着她走南闯北,陪伴她,守护她,在外人看来,这两人真如亲人一般。
可是江湖心里难受得紧。
他想起雇自已杀长公主的人,或许,他可以再回去找到那个人,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让长公主认祖归宗,得到她本该得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