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连周岩长老都不曾想过。
在整个扶玄道宗内还有这般生猛的暴躁弟子。
还是出身佛门,合着佛门六戒都给他破干净了是吧?
故此他呵斥出手的速度稍显迟钝。
“给我住手!”
而这带来的结果,就是赢翳又屈辱地挨上了拈花佛子释空几拳。
尤其是那最后一拳,堪称暴烈之至,几乎有降龙伏虎之能。
连赢翳都大惊失色,面色发白,连忙使用出自已的护体神功“滚龙壁”。
顷刻间,金色的龙纹浮现在赢翳的身前,形成一面方形的结晶龙壁。
有了龙壁,赢翳底气大增。
他不相信,释空还能破开他的护体神功!
“砰!”
释空的拳头与怒吼着的金龙碰撞在一起!
即使鲜血淋漓,释空也从未改变过哪怕一丝神色。
赢翳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忽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他看见一缕至纯的金光自释空的拳心绽开,紧接着咆哮的金龙从龙头处至龙尾,寸寸崩断,化作流光溢散。
释空的最后一拳,竟硬生生地击碎了赢翳的护体滚龙壁!
直到那闪烁着金芒与殷红鲜血的拳头距离赢翳的面门只剩下最后的一寸距离。
赢翳的面如白纸,身为凡间帝王的他瞳孔深处第一次浮现出惧色。
这才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释空制住,使他的拳头再不能前进分毫。
是周岩长老出手。
倘若再晚上一分,兴许真要应了赢翳先前还威风时所说的那句“伤残不论”了。
“小僧我还没揍够呢!”
一直到释空被闻讯赶来的道宗执法长老缚上仙索,他还不尽兴似地囔囔。
执法长老见状,又以仙法封了他的口舌。
这下释空无语了。
不过当他看到洛莹为他露出担忧的神色时,却是忽地一笑
也不知为何,从这笑容里,洛莹竟能读出诸多含义。
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释空师兄对自已的安慰。
他说:“没事。”
“拈花一笑”本就是禅宗中的典故。
表达的正是一种无需言语、心心相印的默契状态。
难道,此刻自已与释空师兄之间,就是这种状态吗?
洛莹感到意外的惊喜。
耳旁众弟子议论纷纷。
焦点早已从她这个犯天下之大不违的退门弟子转移到了释空师兄的身上。
“公然殴打同门!这下释空师兄要倒霉了!非得进宗门的黑狱禁闭思过不可了!”
“嗨,倒霉什么呀,你可曾听说佛门的‘禅定’之法?”
“别人眼中的牢狱之灾,却有可能是释空师兄的清修净地!”
“说不定释空师兄静修回来,修为还要大涨呢!”
“好厉害,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怕不是早就想死了。”
“话又说回来了,赢翳师兄可还真是有够窝……”
一名女弟子话说到一半,忽然感觉到后背一凉,紧接着冷汗便直直地冒出。
她低着头,再不敢发一言。
赢翳这才收回他那阴鸷到了极点、仿佛要杀人般的幽暗目光。
他故作镇定地起身,可青筋暴起、用力到微微颤抖的拳头却出卖了他真实的心情。
赢翳最后狠狠地瞪了洛莹一眼,大氅一甩,大步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也是他丢尽了颜面的狼狈之所。
别人怕他、惧他,可洛莹却不动不摇、不卑不亢地迎下他的目光。
反正她已不再是长明峰的弟子。
更不是前世那个分不出善恶好坏、笨拙的傻丫头了!
待到赢翳离开后不久,那名在背后嘀咕的女弟子忍不住呜咽哭出了声。
“呜、呜呜……”
旁人安慰她,愤愤道。
“还清玄道君的弟子呢!都不敢还释空师兄的手,却私下威胁我们这些弟子算什么本事!”
“是啊是啊,其他师兄暂且不提,就冲着赢翳这脾气,我算是有些理解……洛莹师姐她为什么要离开长明峰了!”
合着赢翳不光白挨了一顿打不说,还将自已的名声弄臭了些许。
反观洛莹却得了他天然的助攻,在众弟子心目中的形象扳回来一小成。
不过洛莹才不在乎这些。
当众人还留在理事堂大殿议论纷纷之时,她早已悄然离去。
因为从她决定离开长明峰起,少女就已经明悟了自已的内心。
她不要再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他人、为了那些言语而活了。
这一世,她只会为自已而活。
为自已的道而活!
……
从理事堂回守缺峰的路上,洛莹的心情既轻松又没那么轻松。
轻松的是她终于挣脱去那最后的一道浮世枷锁。
从今天起,她虽孑然一人,却远胜往昔从前。
不轻松则是因为释空师兄恐怕注定遭受牢狱之苦这一点。
尽管她人道出了禅宗辛秘,使洛莹知晓,禁闭对释空师兄而言,兴许是福而非祸。
但她果然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改日释空师兄出了禁闭之所,我一定得去迎接他。”
少女于心底自语。
回守缺峰的路上,又是不知为何,各类无主的灵草灵果钻进了她的储物戒中。
还有一只倒悬在木棍末梢,扑腾着翅膀“咕咕!”直叫的大肥鸡。
别问,问就是白狐大仙想吃鸡了!
说起白狐大仙,除了口馋点,几乎没什么缺点。
昨夜还是它带自已寻到了白狐妖君的藏功塔,从那里得到了《浮生若梦》心法呢。
所以这只大肥鸡,是它该得的奖励。
紧接着洛莹又想起那一缕寄宿在心法之中的白狐妖君神念。
他在指导了洛莹一番该如何修炼《浮生若梦》心法后便陷入了沉寂。
也不知未来还会不会再出现。
尽管白狐妖君的神念表示他的本体应该乐于看到愿意修炼《浮生若梦》心法的后继者出现。
但洛莹毕竟没有真正地和白狐妖君接触过。
还真不敢揣测这位妖君的心意。
仅仅依靠半篇心法便成为白狐妖君门下真传弟子的梦,洛莹绝不敢做。
倒是记名弟子的话……未来倘若自已在修仙界内闯出了名堂,应该是能够得着的吧?
洛莹胡思乱想着,越过了守缺峰的山碑。
说来也奇。
与清晨时分无异。
但凡她走过的道路附近,都寂静无声。
或者说,只有一股诡异的“沙沙”声。
像是蛇类的鳞片在草叶之间游动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