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几日都泡在赌坊里,都快把衣裳输出去了。
只见他满头散发,胡子拉碴,一只脚踏在凳子上,跟着旁边的人一起喊:“大!!大!!大!!唉……”
“哎,听说了吗,【聚贤阁】的乔掌柜这几日办了个化妆比赛,那三个生意不成的胭脂铺,一下就给盘活了。”
“啧,真厉害。要我说呀,这女子要是像她这般精明能干,咱男人家从旁协助,也是好的。”
“哎哎哎??这位不就是嘛!!”
旁边的小哥儿拍了他一下,张阳瞬间呆住。眨眼的功夫,又突然像吃了什么药丸,兴奋非常。
“哎呀——不跟你们玩儿了,这曼儿确实是我家的,我得回去帮着看看。这不,她心疼我不懂女人家的玩意儿,才让我来这儿挥霍挥霍,我回了啊!!各位,回见!!”
赌坊伙计端着茶水,这个嫌弃哟,真后悔刚才没往给他送的茶水里吐口唾沫。
“切,又不是没见过,乔掌柜这几日哪想起过他。嫌他碍事儿吧。”
“真能给自已找补。若真有能耐,住自已府上去呀,天天住着女人家,怎么,一家子赘婿呀,赘家呀?”
“想让乔掌柜心疼,不如上元石山找个土匪抢她钱来得快些!!!”
赌坊里一阵哄堂大笑。
张阳连头都不敢回,不自觉地抠抠腰窝,又摸了一把下颚茂密的胡须,暗下决心。
装也得装出个无所谓。
这话在心里一出现,他便又重整精神,终于能昂首挺胸走出赌坊。
阳光刺眼,张阳往对面儿【锦钰楼】几个大字上看了一眼,刺眼的金字让他实在眯着眼别扭了好一会儿。
这愣愣的模样,正好被二楼包间里的两个老奸商看着。
刘德寿皱着眉头,一脸质疑。
“你方才说……这货是乔曼儿的软肋?”
“啊……她眼光确实不咋样。”
“绑上来。”
这两人看着乔曼儿生意越做越好,当然想从中阻拦,本想从这个刚开的米行下手。
没想到迎面送上来一个替死鬼。
张阳经常出入【翠月楼】的消息,几乎在他们这个圈子传遍了。
可就这样,都没传到乔曼儿的耳朵里。
等伙计去绑张阳的功夫,刘德寿也在感叹,这乔曼儿到底是幸福呢,还是不幸呢。
摊上这么个倒霉玩意儿,就是成了亲,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吧。
男人最懂男人,看她嫁人,能被这男人折磨折磨也不错。
到时候,她就没什么功夫跟他们斗了。
张阳在赌坊门口缓着神儿,正琢磨往哪边儿走呢,就被两个魁梧的大汉架起来,鬼使神差地“飞”到了【锦钰楼】。
近几日虽然游手好闲,但好歹也有点原则,内心还是讨厌面前这两人的,被两个大汉放下后,便也没给什么好眼色。
苟旺先开门见山:“你知道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儿,这两天有多风光吗?”
张阳双手抱至胸前,将方才在赌坊的话又重复一遍:“当然知道。她心疼我不懂女人家的玩意儿,才让我出来挥霍挥霍……”
苟旺先手指捻着胡子,“哟!!她今日受伤流血了,你知道不知道?”
张阳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当然也只是一丝,“曼儿会处理好的。”
刘德寿在一旁看着,终于忍不住了,“废物东西。成日里让女人抛头露面,自已在赌坊输个精光,男人家也不知道要点儿脸。”
苟旺先:“我给你想个招儿,你去扳回一城,如何?”
张阳有点动摇。
苟旺先:“听说你们在收东源的粮,过几日就是秋收了,你得拿钱过去吧?城东五里有个元石山,那里有个土匪窝。你去跟他们商量商量,把你运送粮食的钱劫了去,然后跟他们对半儿分。对乔曼儿呢,你就说这是你辛辛苦苦找回来的,玩儿个苦肉计,兴许她就给你一个半个店的呢。”
这话说得张阳有点心动,但他转念一想,这折腾一番,里外里坑的都是曼儿的钱,这两个老狐狸倒是坐收渔翁之利了。
他虽然跟乔曼儿有点不对付,那也只是不被认可没被重用的不对付,并没有要坑她辛苦钱的意思啊。
苟旺先继续下诱饵:“你若是怕她血本无归,我们俩可以先给你一笔钱。”
张阳听得脸上的肉直抽抽,心想这俩老头儿是不是有毛病。
苟旺先:“若不然,我可以叫我的人帮你去联系,帮你劫。钱呢,也都可以补给你。我们就是想看看她倒霉的样子,这点钱对她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你呢,也能得这个空儿,捞个小店主当当。你说呢?”
这话正中张阳下怀,他还一直想着没个由头,如今这俩老东西来找他,他可以将事因全推到他俩身上,何乐而不为。
便真的动了歪心思。
走出城门,他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元石山,开始想象那些土匪的模样。
他们是满脸横肉,一只眼睛蒙着黑布呢;还是脸上有条一寸长的疤,看他弱不禁风的,正好能把他剁成肉泥。
想到这儿,他身体就开始诚实地掉头。
可走到城门口,他看到那些不断往进挑粮的,走到米行门口放下,跟刘四在那里交谈甚欢,又实在气不过。
他不知道自已哪里做得让乔曼儿不满意了,跟她干了这么久,还是不肯让他经营一家店铺。
若说屈居乔曼儿之下,为她做营生,也不是不行。可都三年了,连跟了三个月的刘四都能上手当掌柜了,为啥他就不行。
他看着城内那个热闹的场景,属实咽不下这口气。
还是去吧。不争馒头争口气。
他又往城门外走去。
呼哧呼哧走了两里地,渴了。
眼看前面就有个茶肆,心里又嘀咕起来。
“茶楼也行啊。岳掌柜不都让你赶跑了,没人了也想不起来我。”
他脚下踢着一块儿石头,一路踢到茶肆边停下,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掂了掂,嘟囔道:“也让你试试没钱的滋味儿。”
迎面来了两个佩剑的侠士,将宝剑往桌子上一拍,大喊一声:
“伙计!来壶酒!!”
说话间,两鬓的须毛随风飘摇,潇洒非常。
张阳站在扬尘里,又陷入遐想。
要是当初听曼儿的,练练功夫,现下也不至于走个二里地,就得坐下歇息一阵儿吧……
“啧,不行,我的决定才是对的。她懂啥。小时候那些寺庙、小山,哪个不是我带她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