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房表哥?
张超一下就听出不对劲,冲到前面喊道,“莫要信口开河!曼儿姐姐哪儿来的远房表哥?!!”
这句话一出,吉世就已经大概知道此人的年龄、身份以及跟乔曼儿的关系深浅了。而且……此人大概率也是被乔曼儿的人格魅力拿捏住的人。
“刚认的,不行吗?我们在【山河肴】交谈甚欢,于是拜了把子,做了异姓兄妹。但我不太同意她这门婚事,想考验考验我这准妹夫,不行吗?”
在场的人无不惊愕。
小白的下巴快贴上了前胸,几个伙计也都频频咋舌。
衙差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不一会儿,为首的那位说道:“既然是家事,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刘四,以后这种事儿就别报官了。”
正当每个人都觉得这说辞过得去的时候,张超快急疯了。
“你们……你们……当差的怠惰疏懒,做贼的霸道横行。……汝辈之行,不堪入目!”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了旁边一眼。
“他说啥呢?”
“骂咱呢吧。”
“真行,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我都听不出来是骂咱。我就只会说‘干你娘!’”
“你骂谁娘呢你!!?”
吉世听到身后的小骚动,紧急制止:“啧!”
这头的讨论声刚被压制,那头就又起了个话头,“还以为……咱们当了山贼,也有这读书的上来歌颂咱了呢。”
吉世侧着头,又冲着另一边,“啧!”
张超知道跟这些人也说不到一块儿去,倒是因为他这些话,这帮人默默地以他为心围成了一个圆,仿佛他是那杂技团卖艺的猴儿。
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正当这时,乔曼儿走了过来,小散小司架着张阳随后赶到。
几人刚站定,就发现气氛有些诡异。
乔曼儿:“怎么了这是?”
她定睛一看,一圈人围着的是张超,更震惊了。
“超儿,你怎么在这儿?!”
张超听到乔曼儿先叫的是他,这才恢复了活力,跑到乔曼儿身边告状,“曼儿姐姐,他说……他是你的远房表哥……你上山来,是来跟他商量你跟二哥的婚事?”
乔曼儿扭头看了吉世一眼,对方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就以为张超是在跟她串供词,便回道:“啊,对啊!”
“各位官爷,曼儿只是寻夫婿心切。这位大哥是我的远房亲戚,他……不太同意这门亲事,才将张阳叫来,想要考验考验他。”
张阳顺势回答,“对对对,我自已不小心,上山的时候滑倒了……”
吉世:“既然误会都解开了,那表妹,你们三日内就成婚吧!!不然我这表哥,可就喝不上你们的喜酒了。”
张超听到这话,感觉整个天都塌了。
一直到所有人假模假式告别,再走到半山腰这么大的功夫,张超塌的那块儿天都没有“女娲”过来补补。
看着前方浩浩荡荡的队伍,他像丢了魂儿似的跟在最后面,没精打采地甩着袖子。
他顺手揪起一把狗尾巴草,另一只手狠狠地搓着那些绒毛,企图把这怒火消灭。
“三日之内成婚……好一个三日之内成婚。”
他愤愤地在后面跺跺脚,企图有人来在意一下他的感受,可所有人都在看着山脚,一边吼着“哎哟我天别动我!”一边步履不停地下山。
各回各家后,张阳和张超都把自已关在房里,闷闷不乐。
张阳一直盯着自已那条腿,回想过去的一切,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他一点事都做不好,还惹上了山贼,倒欠他们三千两。
还有乔曼儿,为何这么急着要嫁给自已?明明连一个店铺都不肯让他管,现在反而要嫁给他?
难道嫁给他,那些店铺就都是他的了,不需要让他单管哪一家么?
这样也不光彩啊。
砚京人人都知道,那是干什么都能成的乔掌柜,自已又算什么呢?
娶了她,有了这个名头,难道会改变什么吗?
世人只会加倍笑话他。
断了条腿,乔掌柜仍然对自已不离不弃,而自已只不过是乔曼儿精彩人生的一个污点,一个累赘。
一个跟着她明媚身影的影子。
一个凸显她人格魅力的黑暗!
他越想越难受。就这身子骨儿,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去不了【翠月楼】了。那些姑娘虽然没得挑,可事后相互说起来,也是些相当难听的闲话。
他在【翠月楼】里待着的时候,可没少听她们说,哪个行,哪个不行,哪个非要换姿势,结果直接就……
这闲话,他可没脸听,也没脸做那故事的主人公。
就他原先那样,都指不定被那些女子传成啥呢。更何况如今这白薇住到他家里来,能传到【翠月楼】的闲话就更多了。
不,不对,这不是他家。
这么多年了,他都没能有个自已的家。
他彻底没脸了,他要不了脸了。
欠着山贼三千两,还住着女人买的宅子,这跟直接说他是废物有什么两样!?
男人要是在女人那里抬不起头,都不用等别人笑话,他自已的腰板儿都挺不直。可就算是去【翠月楼】跟女人要尊严,也不能让他挺直腰板儿。
“跟女人要尊严?张二蛋啊张二蛋,你也想得出来。”
他起身打开衣柜,拉开暗格的衣帘,挑了几坛上好的女儿红,企图用这醇厚的酒水吞噬自已的理智。
“呵……女儿红……连酒都是女儿红……”
他坐回桌前,拎起一壶酒,灌入腹中。
动作倒是大大咧咧,可他低头一看,衣服上至少撒了半坛。
“呀,张二蛋,你连喝个酒你都不行。”
他再次拎起酒壶,把自已往死了灌,可他求生的本能还是战胜了求死的念头,一把失手将酒壶扔到地上。
陶瓷的酒壶和浓厚的酒水瞬间在地面上炸开了花,张阳看着地上满地的碎片,感受着流到他脚底的潮湿。
“哈哈,张二蛋,养鱼呐!”
他后退几步,在床上摆了个大字,断的那条腿在床边耷拉着,仰天看着床帘,不停地哈气、用嘴吐泡泡。
那酒气连他自已都膈应,可他只想麻痹一下自已,好让那“窝囊废”的标签也嫌弃自已,暂时离他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