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行驶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到达了京市。
赵梓敏出车站前拉着问白喜儿他们,叔叔家那边有人派车来接她,要不要顺路送他们一程。
白喜儿笑着婉拒了,和萧年搭车在医院附近找了间旅馆。
京市的发展比定阳县好太多,白喜儿隐约间瞥见了几分三十年后的影子。
他们一路上都坐的公交车,方便又便宜,不知道站台的只要随便问一个本地人就行了。
为了方便,两人开了一间房,萧年掏出家里带的床单被套换得干干净净,自己在旁边打了地铺。
深夜,两人并肩躺在房间里,萧年盯着白喜儿床头的昏黄的台灯发呆。
白喜儿现在手里不差钱,自然不会亏待自己,选了附近条件最好的一家旅馆。
环境比萧家那几件新盖的泥瓦房好多了,在村里,晚上没几户人家舍得开灯的,顶多烧两盏煤油灯凑活一下,整个村里也就队长家里装了电话线。
更别提电视机了。
可是这京市随便一个旅馆,就舍得让你点一晚上的电灯,他刚刚去走廊厕所洗漱,热水不要钱一样哗哗地流,看着就让人心疼。
住在这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出差手里拎着公文包,衣冠板正,匆匆走过去,谁都不在乎住在自己隔壁的是谁。
这里的一切都和平安村太不一样了。
他躺在这里,感觉浑身哪哪都不舒服,睁着眼睛躺了一晚上没睡着。
白喜儿倒是睡得很好,睡了这么长时间萧家的破板床,加上舟车劳顿,现在睡在酒店绵软的大床上睡得老香了。
日上三竿,还是萧年下去买了早饭上来叫醒她的。
萧年早就给她打好了热水,豆浆包子油条都放在旁边桌上,冒着热气。
他起得很早,地上的被子也都收起来了,下去打听了一圈,怎么在医院挂号看病都问了个清楚。
白喜儿打着哈欠坐到桌前,喝了碗滚烫香甜的豆浆,胃里暖暖的舒服多了,昨天坐车的疲惫一扫而空。
她换好衣服,顺手从旅馆前台买了两包烟塞到萧年的兜里。
这个时候可没有那么多规矩,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随手的一包烟可能就换到一条价值不菲的消息。
钱老给李红梅送药的时候,顺带听说了白喜儿的病情,他把脉摸了半天,最后开了张介绍信给她。
京市医院研究白喜儿这类病症的主任正是他以前的学生,后来去了海外留学回来,不忘师恩,两人一直有书信往来。
拿着钱老给的信,在萧年的带领下,两人直奔四楼,敲响了周医生的办公室。
周主任也是刚上班没多久,他今天只有下午一台手术,现在悠闲地在办公室里吃早餐。
白喜儿两人进来的时候,他先是惊讶的一下,手正按在铃上准备喊安保人员,看见钱老的介绍信后恍然大悟,站起身来介绍自己。
他丢下喝了一半的汤,戴上眼镜开始问询白喜儿的症状。
沉思许久,周主任开了几张检查单递给白喜儿:
“我们现在暂时没办法针对你做出任何治疗,我想这点你们在当地医院也都了解过了,这几项检查你们先去做了,回头我再给你预约个更详细的检查。”
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
“检查的费用可能不是很便宜,你们先商量一下,如果可以我就找朋友帮你们约了,那台仪器最近被军区那边借去了,得去那边做。”
白喜儿点点头:“约吧,麻烦周主任了。”
周主任见她丝毫没过问自己的丈夫就下定主意,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不过也没多想,按下拨号键。
也不知道是钱老和周主任谁的名头更好用,白喜儿很快就收到了那边的答复,现在就能过去带他们检查。
周主任给他们写了张注意事项,两人就马不停蹄地赶向了军区医院。
军区医院在军区大院旁边,这里只接收生病的军人和军人家属,白喜儿进门还受了一番阻拦,虽然有周主任开的证明,保安还是打电话确认半天才放他们进来。
走在白喜儿身旁的萧年精神有些紧绷。
白喜儿察觉到后,走在他身侧揽住了他胳膊,轻拍了两下,无声的安慰他。
旁边就是军人住宅,萧年爸爸妈妈生活的地方,也是萧立新带着孩子们现在在的地方。
“等下要去看看吗?”白喜儿小声问他。
萧年迟疑了一瞬,他原本以为到了京市就能见到大哥和两个孩子,却没想到军区大院这么难进,如果错过今天这次机会,会不会以后都看不见他们了。
见他不作答,白喜儿也没逼迫他,两人先去医院做了检查。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检查也没要排队,很快就做好了,结果得等三四天才能出来,白喜儿直接留了周医生的电话。
两人正从军区医院大门出来,迎面就撞上正要进来的萧立新。
萧立新一眼就认出他俩,手里还拎着中午要送给生病弟弟的饭菜,一瘸一拐走到萧年面前。
一副果不其然的语气:“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就像狠狠拿捏住对方的什么把柄,语气满是得意:
“我都跟爸说好了,等你过来就给你安排个差不多的工作,你没读过书,不像弟弟妹妹们上过学,不能太麻烦爸,不过你比我好多了,我现在只能拖累家里,什么活都做不了...”
他拉着萧年的手絮絮叨叨起来,根本没在乎萧年愿不愿意听。
“你看到这地有多豪华了吧,大哥早就跟你说了,咱爸特厉害,要是凭咱们自己,一辈子都到不了这样的地方,只能在泥沟沟里帮别人卖命。”
萧立新俨然一副以父为尊的模样,从小被父亲打压,又一个人带着弟弟经历了这么多,对父亲的追崇已经成为支撑他人生的重要存在了。
萧年紧握的拳头都在颤抖,他深吸口气:
“够了,我不想要见什么爸,我只想问你,平儿和安安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