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生活在皇城根下,百姓们已经培养出了一定的敏锐性。
这几日夜晚一到,摊贩们都早早都收了摊,紧闭着门户,听着窗外时不时响起的甲胄碰撞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丁点的动静。
在庆武帝设下的五日期限的最后一天早朝,太极殿内的气氛显得异常紧张,大臣们紧盯着自已脚下的那点地方。
郁礼胤视线看向一旁的左相秦墨,看到秦墨对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后,这才咬着牙将心里的那股不安拼命地压下去。
御座下首,空了几天的软凳终于再次有了人影,一席玄色朝服穿在身上越发显得人清冷矜贵,又带着皇室亲王独有的尊贵威严。
纤细的手指随意地支着脑袋,一串碗口正好的紫檀木手串挂在腕骨上,郁若然眸色慵懒的看着下方一个个像是鹌鹑似的朝臣,眼底溢出一丝嘲讽。
“陛下,关于秋猎围场郁王殿下遇险一案,臣大理寺少卿上官羽,现已查明案情。”
庆武帝视线在郁若然身上不着痕迹地扫过,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上官羽深吸一口气,稳步走上前去,声音清晰而坚定:“启禀陛下,关于郁王遇险一事,臣根据禁军校尉庶子身边一位小厮的供词,向前查证,在物证人证俱全的情况下,最终可以确定,禁军校尉庶子叶双与便是幕后凶手。”
“你,你放屁!”
一声怒吼打破了太极殿内的肃静,所有的目光瞬间转向声音的来源。
指尖禁军校尉叶移,面红耳赤,怒气冲冲地站了出来,愤怒而不可置信地跪在了地上,“陛下,臣冤枉啊!我儿叶双与怎么可能是凶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叶移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一双眼睛瞪得极大,鼻孔呼哧呼哧地张着。
队伍里的郑意见此情景瑟缩了下肩膀,眼睛紧紧地闭了上去,心里紧张地来回倒腾着一句话,“千万别牵扯到我,千万别牵扯到我......”
上官羽对着叶移的质疑没有一丝动摇的神色,冷淡到像是看待一个物件的眼神在叶移身上落下,“如果禁军校尉怀疑我这个大理寺卿的断案能力的话,那便将校尉的儿子和那小厮请上来好好对峙一番,便可一清二楚。”
前半句话虽是对着郑意说的,但最后半句上官羽却是看向了皇上,眼中带着请示之意。
庆武帝没有丝毫犹豫地大手一挥,“来人,将人带上来。”
话音一落,便有侍卫押着两个人从侧殿进来。
满脸惊恐的叶双与和畏缩着肩膀的小厮一齐跪在了大殿上。
叶双与一见到自已的父亲,眼中便流露出求助的神色,然而叶移看向叶双与的眼睛中,却是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的狠意,不像是一个父亲看儿子的眼神,倒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叶双与肩膀一抖,迅速收回视线,低着头想寻找大皇子的身影,却又因着实在太极殿上不敢有大的动作。
上官羽站到一旁,目光冷静锐利,一个白色的粉包被他从侍卫手中拿过来,扔在叶双与面前,“叶双与,你可认罪!”
叶双与的身体微微颤抖,声音轻颤:“陛下,我,草民......草民冤枉......”
“冤枉?”上官羽冷笑一声,他的目光转向那小厮,“你来,将你所知道的完完整整地告诉陛下。”
跪在地上的小厮身子伏的极低,整个额头都磕在地上,听到上官羽 的话,将那日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待小厮说完,大殿内的空气一时间安静之际,落在叶移身上的眼神什么样的都有,似乎都在嘲讽期待着他的下场。
庆武帝敛着怒气,像是个一戳就要爆破的皮球,“叶双与,你可认罪!”
“陛下,陛下,草民......草民真的不知道......”叶双与声音中带着哭腔,转而对着小厮发起火来,“是这个狗奴才!肯定是这个狗奴才他想冤枉草民!”
小厮被叶双与的怒吼吓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瘫倒在地。
庆武帝的脸色愈发阴沉,他看向叶移:“禁军校尉,你有何话要说。”
叶移的脸色苍白,声音初始如蚊蝇般细小却又越说越大:“陛下,臣......是臣管教不严,但臣对此事概不知情,庶子敢做出谋害郁王之罪,便是臣也不敢替他求情,还请陛下按律处置!”
叶双与不敢置信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宠爱自已的父亲,如今就这般轻易的放弃了自已。
但是还不等叶双与再说上些什么,站在前排的郁礼胤直接站了出来,“父皇,臣以为,叶校尉虽然对其子管教不力,但看在他日常对朝廷的付出上,还请陛下饶过叶校尉。”
郁礼胤拱手静立,面容沉静,似乎是没感受到后背投射过来的视线。
叶双与趴伏在地上,听到郁礼胤的声音抬起了头,然而在听到他的话后,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到了现在叶双与终于明白了,自已不过是郁礼胤手中的一颗棋子,还是一颗可以随意舍弃的棋子。
这不,现在他没用了,被发现了,就被立马毫不留情地撇开了关系。
叶双与埋下头,隐去了一双饱含愤恨的双眸。
庆武帝坐在御座上,将他们这些小动作小眼神看得一清二楚,“既如此,禁军校尉之子叶双与贬为庶民押入大牢,来年秋后问斩,至于禁军校尉叶移......管教不严便着罚俸一年。”
叶双与的脸色苍白如纸却也只能跪着接受处置,“多谢陛下恩典。”
叶移则是轻轻松了口气,原以为头顶的官帽就要不保了,没想到只是罚俸一年,幸好幸好,“多谢陛下恩典。”
处置结果一下,叶双与和小厮很快便被侍卫押了下去。
这件事情在一些人眼里看来就到此为止了,但一些人看得明白,叶双与不过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顶罪羊罢了。
其实上官羽也查到了叶双与并不是真的主使,但幕后之人身份特殊,并不适合在朝堂上说出来。
很显然庆武帝也知道这里面的内情,早朝结束后将郁若然、郁礼胤和上官羽三人单独留了下来。
紫宸殿被皇上和郁王的人围的密不透风,那些各家安排的探子,没一个能打探出来皇帝在里面都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这三人从紫宸殿出来后,大皇子郁礼胤和皇后直接被关了禁闭,直到除夕宴前才解了禁闭,而皇后更是被夺了治理六宫之权,交由沈贵妃代为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