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个白胡子绿衣服的老头来给十九诊脉。
第三天,一个长发飘飘的绿衣服青年来给十九诊脉。
第四天……
第五天……
第六天……
这药师谷这么多大夫的吗?分一个去给我们村王大夫打打下手多好。十九在心里打岔。
“各位医仙,我孙女刚来这村子,就喝了一口井水,自此一病不起。你们可一定要救救她啊。”跛子抹抹干燥的眼角。
得了吧,就你那演技。十九闭着眼睛翻白眼。
“老爷爷你别担心,这世上没有我们药师谷治不好的疑难杂症。我们一定会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孙女的。”那名被叫做小妘的少女语气殷切的安慰老人。
那你能不能顺带还我一个漂漂亮亮、屁事儿没有、吃嘛嘛香、拉屎顺畅、打人贼疼的我,病患本人呢?十九许愿。
“那,你们是打算把我孙女带回去医治吗?”跛子偷偷抬眸打量面前几人的神色。
穿着绿衣的几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小妘开口:“我们一定会每天过来给她诊脉的。”
好家伙。十九和跛子心里同时骂了一句。
“爷,爷爷……”十九悠悠转醒,从榻上虚弱起身。
跛子睁着他那双聊胜于无的耗子眼无动于衷。
带不动,根本带不动,这什么对手演员啊!十九一仰头,又栽倒在床榻上。
“欸!”小妘忙过来搀起她,“你醒啦?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晕倒之前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干了什么?平时身体好不好?有没有什么疾病?还有你家中长辈可有什么遗传之症?”
这看病啊还是查户口啊?十九气若游丝:“我,我怕是没有几日,没有几日好活了。只是,只是恨不能在爷爷面前,尽孝。”
十九流下一行清泪,但很怀疑自已现在这张紫红紫红的脸上到底能不能看见眼泪。
“你放心,这世上没有我们药师谷治不好的疑难杂症。我们一定会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的。”小妘握住十九的手。
这是你们药师谷大夫的固定话术吗?
“有姑娘这句话,我,我也就,死而无憾了……”十九默默垂泪。
“不,这……”小妘无措,小妘看向其他人。
站在原地的几人再次对视一眼。
你们真的有必要这么热衷于眼神交流吗?我觉得你们每次也交流不出个啥结果啊。十九很怀疑药师谷的培养方案。
“这样吧,我们回去问问谷主的意思,如是她愿意下山替你的孙女医治,定然药到病除。可如是谷主不愿……”其中一位绿衣人迟疑道。
“就算谷主不愿下山,这世上也没有我们药师谷治不好的疑难杂症。我们一定会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的。”小妘握住十九的另一只手。
好姑娘,可以了,真的可以了。我心领了。十九尽量让自已的微笑看起来明显一点。
“好了,小妘,我们该回去了。”绿衣人拉起小妘。
“那,老爷爷,小妹妹,我明天再来看你们。”小妘咬着嘴唇依依不舍地挥手。
“好,姐姐再见。”十九慢慢抬起自已的胳膊,然后又掉下去。
要死了的人都是这样啦。很没有力气哒。可怜可怜我啦。十九微笑。
一片绿色从屋里飘走。
“哼。你倒会做戏。”跛子冷哼。
“不然靠你啊?”十九白眼。
“可惜你打错了算盘。药师谷的人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活菩萨。”跛子不屑。
“那也好过你,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傻子都知道你想进谷了。”十九躺回床上翻身不再理会跛子。
跛子冷笑出门。
至少那个小妘看着像个好人。十九选择给出好评。
第二日,那无所不能的药师谷谷主自然没有来。
跛子对着小妘冷笑:“你们那个谷主不会是怕自已治不好砸了招牌,不敢来了吧?”
“谁说得!我们谷主只是……”
“谷主日理万机,并非寻常闲人,岂有余力救治天下伤患?”绿衣男打断了小妘激动的抗辩。
“嘿嘿,日理万机?你们那个破山谷有什么可理的。”跛子讥讽。
服了。十九从床榻上艰难撑起身体。
“二位医仙千万不要怪罪我爷爷,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前两年又起夜摔到茅坑里,砸坏了脑袋。从那之后不是吃屎就是放屁,说话也颠三倒四,没有轻重。万望二位医仙勿要见怪。”
“你!”
“咳咳,咳咳咳咳咳……”十九的咳嗽及时制止了跛子的怒火。
跛子瞥了一眼面前的俩个绿衣人。等会再收拾你。他瞪了十九一眼。
“啊?这么惨啊?”小妘震惊,小妘同情。
“老爷爷你放心,这世上没有我们药师谷治不好的疑难杂症。不管是吃屎还是放屁,我们都一定会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的!”小妘握住……有点脏。小妘拍拍跛子的肩膀。
跛子气得直翻白眼。
“小妘姐姐,你真是个好人。”十九垂首哭泣,一大颗一大颗的眼泪砸在地面上,掷地有声,“你长得貌若天仙也就罢了,竟还心地善良,医术了得。不像我……生来就是个跛子,貌丑无颜,一无所长呜呜呜……”
跛子越听这话心里越不得劲,这死丫头是在指桑骂槐吧。
“哎呀,怎么会呢?”小妘眼中的同情更甚。她忙走过来握住十九的手。
“虽然你确实长得很丑,说话声音还这么难听,又是个残废,但是你来了我们药师谷,包你药到病除的呀。”
原来上天给你这么多优点都是为了遮掩你造口业的本事啊。十九嘴角抽搐。
“小妘。”绿衣男在身后轻声唤她。
那小妘一回头撞进绿衣男不赞同的眼神中,恹恹地收回握住十九的手,垂着头站回绿衣男身侧。
十九悲戚一笑:“没关系的,小妘姐姐。这世上的事都是如此,没有哪个大夫能救治全天下所有的病症。你年纪还小,诊错脉也是很正常的。是我命薄,一生孤苦,临了了竟因一口井水而亡,也是我该着的。只是原以为自已终得上天垂怜,能在病中遇见药师谷的诸位医仙。谁曾想你们竟一个也诊不出我的脉象,呜呜呜呜呜呜呜,还是怪我的命苦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妘和绿衣男均是一脸复杂地看着十九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这还是他俩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药师谷医术不精还无法反驳。
眼见十九哭着哭着又要开口说话,绿衣男忙道:“我们今日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明日再来看姑娘。”
话刚一出口,绿衣男就带着小妘迅速退出十九的视线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