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不知多少时日,谷主又来梅院给十九送药了。
“你中毒太深,尚需一年的时间慢慢清除余毒。”
十九颇为困难的把药丸子吞进喉咙里,却又被谷主的话一噎。
“啊?还要那么久?”十九睁大了眼睛。
兰瑚也颇感意外的蹙眉。
那谷主不阴不阳的瞪了十九一眼:“不愿?”
“不愿。”十九摇头。
那谷主显然未曾料想到十九的回答。
“我不想解毒了。你找人带我下山吧。”十九很冷静。
“你不想活了?”谷主诧异。
十九摇头:“活着也行,死了更好。”
谷主不理解,兰瑚也不理解。
“你不是说人不应当白白等死的吗?”兰瑚忙道,他语气有些急,不免再次咳嗽。
谷主忙给他顺气,又将手放在他肩膀上给他渡真气。十九能看见二人周身空气略微波动。
忙活一阵,兰瑚的喘息终于平静下来。
“我又没说我要等死。我想通了,反正就算你把我身上的毒解开了,我也只是个凡人,活不了几年的。我还不如多出去走走看看,总好过天天在这啃药丸子。”十九对大黑丸子心有余悸。
“你不能走。”那谷主却不放过。
神经病吗不是?一开始要治病理都不理,现在不治了又不让走。十九一脸不爽的看向谷主。
那谷主将视线移向虚空:“我既已答应了要替你诊治,便不能食言。”
“我下山之后又不会告诉别人你没把我治好,没人会知道这事的。”十九帮她想办法。
“我并非没有治好你,你不过是还需要再服几次解药。”谷主瞪她。
得,我错了,我说错了行吧。十九无语。
“是是是。那这样,你把这一年的药丸都给我,我自已下山之后按时吃药行了吧?”
“不可。”
你过分了啊。十九生气。
“那你要怎样?”
“留在谷中直到毒性尽除为止。”
“那我若是不愿呢?”
“呵,”谷主冷笑,“莫非你还能逃得出去?”
十九也笑:“可以试试。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谷主怒目。
“恰好我这个人就是好酒贪杯,我敬酒罚酒都想喝。”十九耍无赖。
“你!”
“母亲!”兰瑚忙伸手拉住谷主的衣角。
谷主回头看向自已的儿子。
“母亲,是我的错,我前几日多嘴,同她说起些修仙之事。是以她今日才会冲撞母亲,想要下山寻修仙之机。她并非不愿求生。”兰瑚替十九找借口。
十九对兰瑚的说辞不置可否。
“修仙?”谷主冷笑,“以她的资质,断无修仙的可能。”
哦豁,听这意思好像我生来就不是这块料啊。十九眼珠子转了转。
“那不如这样,既然谷主不愿食言,那我们的交易就变一变。谷主不必再帮我解毒,只要让我跟着药师谷的其他药师学习仙法。反正我不日就会毒发身亡,谷主也不必担心我将修炼之法泄露出去。”十九改变策略。
“我已说了,你断无修仙的可能。”谷主瞪着十九,像是在斥责她听不懂人话。
“能不能修成是我的事情,就算失败了,我也断不会怪在药师谷的头上。”
谷主胸膛开始剧烈起伏。
半晌,谷主终于真的生气了:“你不必变着法的阴阳怪气我无法为你解毒,我已说过了,你不过是需要多服几次解药。并非我对你所中之毒无能为力!”
呀,吼起来了都。十九挑眉。
“母亲?”兰瑚也被自已母亲的异状惊吓到。
谷主听到儿子的呼唤,堪堪将火气压回胸腔,沉声道:“我下个月会再来给你解药。”
随后拂袖而去。
哦不对,拂袖了,但没完全去。
“血。”
十九同兰瑚在谷主身后,皆是一脸茫然。二人对视一眼,还是茫然。
谷主又开始胸膛起伏。
“你的血。给我。”
十九恍然大悟:“哦,你说这个啊。”
“不给。”十九勾唇。
“你!”谷主恼怒,竟一挥手将十九掀翻在地。
十九在空中连滚几圈正好撞到那棵梅树上,梅树叶片纷纷而下。
“小九!”兰瑚忙推着轮椅上前搀她。
十九紧咬牙关,好容易才忍住没将一口老血吐出来。
“瑚儿!”
兰瑚伸向十九的手应声顿住。
谷主拖着及地绿色长裙,缓步走到十九面前。十九顺势将一口血吐到女人的绿鞋上。
“你要的血,呵呵。”十九咧着嘴笑。
谷主皱眉,凭空将十九举在半空面对着自已。
“你当真以为入得这药师谷来,一切还由得你自已做主吗?”
那死老头说的果然不错,这药师谷里确然也不是什么活菩萨的济世庙宇。十九冷笑。
谷主没再给十九激怒自已的机会,随手划开一道口子取了血便御风离去。
十九被扔到地上,用裙裾捂住自已的伤口。
“不愧是仙人,走的真潇洒啊。”十九还有闲心同兰瑚打趣。
兰瑚没说话,只推着轮椅进入木屋,片刻又推着轮椅走出来。
愚木将十九搬到石凳上坐好。兰瑚把十九的裙裾从手臂上拿开,开始一言不发地替她包扎伤口。
“幸好。”十九却淡淡地笑起来。
兰瑚抬眸愁苦着眉眼看她。
十九轻笑,伸手去弹兰瑚眉间的褶皱:“幸好我刚刚忍住了那口血,否则今年就又看不到梅花了。”
兰瑚终于浑身泄力,肩膀一踏。
“我不明白你,我真的不明白你。”兰瑚垂首摇头,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白毛大氅上。
十九点头:“这不怪你。主要是老娘确实太特别了。”
兰瑚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