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自晕厥中苏醒的时候,
木屋内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
看来那小妘果然是个不靠谱的,一心只有她的亲亲表哥,哪里有空管我的死活。十九艰难的从床榻上起身吐槽。
漆黑的夜色中十九只勉强能看清愚木正立在角落一动不动。
“呵,你居然没跟着兰瑚,倒是稀奇。”十九堪堪起身,拖着无力疲乏的身子往屋外走。
院子里的石桌上,一张纸条被压在茶杯下。
那纸条上有句笔墨极淡略显无力的留言:有事只需动念使唤愚木,我
我字的最后一笔拖得极长,显然是字迹的主人还未来得及写完这句话,就已出了意外。
动念使唤愚木?十九在心中默念愚木的名字。
那愚木竟果然来到她身后。
十九挑眉。定是兰瑚让它来看顾自已的。
“愚木,我晕过去多少时辰了?”十九看着愚木那张没眼没嘴的木头脸不抱希望的试探道。
愚木举起四根手指。
“四个时辰?”那也没过多久啊,那谷主的解药还真见效。十九在心里嘟囔。
愚木摇头。
十九疑惑,想了想,不确定道:“不会是,四天吧?”
愚木点头。
十九无语。居然晕了四天,算上自已意识清醒的时间,这次毒发竟整整折腾了七日。
“怎么会这么久……”十九难以相信的嘟囔。
从前毒发至多也不过三五日,如今服用了解药,怎会毒发更严重了呢?十九本能的察觉到不对。
“带我去找兰瑚。”十九指挥愚木。
愚木没动。
十九想了想又道:“带我去药炉殿。”
这次愚木将十九抱了起来,离开梅院。
十九临走前特意顺了一件兰瑚的白毛大氅裹住自已。因此进入药师谷后,众人不过以为是少谷主难得回谷,并未起疑。
到了药炉殿门口十九让愚木待在外面,自已小心翼翼地扶着墙往里走。药炉殿内阴暗无比,不过靠着墙壁上镶嵌的几颗夜明珠堪堪照明道路。一股浓郁混杂的药臭味侵袭十九的鼻腔。
待十九摸索着终于走进殿内最大的一间屋子时,一个巨大的药炉悬挂在屋子正中,下面的炉火呈纯青之色。
药炉殿,顾名思义便是安放药炉的大殿。
十九扶着墙壁轻手轻脚的向内走。
走到一半,十九果然看见原本被那药炉挡住的石台上躺着的人。
她快步上前,看清那张脸,是兰瑚。
兰瑚闭着眼脸色看来比她上次见到时更加虚弱。十九伸手去把兰瑚的脉象。
奇怪,脉象虽仍是虚浮微弱,但并非是身患绝症之相啊。十九拧眉。
兰瑚感受到皮肤上的触感,并未睁眼,轻声开口道:“母亲,让我回去吧,小九还在梅院等我的。”
他似是知道此话并不会得到自已想要的回应,因此也只是淡淡的,也不在乎来人的反应。
“小九这会儿可不在梅院啊。”十九摸摸鼻子。
兰瑚骤然睁眼,看到眼前的十九时一时尚无法相信。
“小九?”他迟疑地唤道。
“咋啦少谷主,不想看见我吗?”十九咧嘴笑。
“你的毒……你何时醒的?醒了多久了?母亲有没有来看过你?你可觉得好些了?”兰瑚确认了眼前的人影并非虚幻,忙撑起上身对着十九一同问询。
十九扶着兰瑚坐在石台上:“你别急啊。我刚醒。现在还行吧,没啥大问题。”
“那你快走。”
啧,什么毛病?刚来就让人走,你刚刚的热情是人格分裂了吗?十九瘪嘴。
“走什么?一起啊。”十九转头找兰瑚的轮椅。
“不,你快走,快回梅院。外人是不能随意入谷的。若是让母亲知道了,你就死定了。”兰瑚急得一把捏住十九的手臂。
啪。兰瑚挨一脑瓜崩儿。
“你还不走?难道你真的想死吗?”兰瑚摸着自已的额头焦急道。
啪。又挨一下。
“死死死,一天净在你嘴里死八百回了。”十九翻白眼,“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了?为什么又虚弱又健康的。”
兰瑚又气又急,只得叹气:“我娘这几日在给我熬药,她很快就要回来了,你就听我一回,快点走吧。”
十九挑眉喜道:“这么说你的病有救了?”
兰瑚微愣,垂下眼淡淡摇头:“我也不知。母亲这次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药材,我服药后浑身发热,血脉逆流,当下觉得好像要死过去了。可是过几个时辰,却又安然无恙的醒转过来。”
十九对着自已的手指哈气,随后……
又是一记脑瓜崩。
“既然你也没什么大问题,那我就走了啊。我这次走了,可就不回来了。你要好自为之,不要天天死死死的,否则下回再见,我就把你的头打爆。”十九比划个拳头威胁。
“不回来了?你要去哪儿?”兰瑚茫然愣神。
“自然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好了。我走了。我就是专程来给你打个招呼的。”十九起身。
兰瑚却一把拉住她垂落身侧的手指:“你,你的毒还未解开……”
“我不解毒了。”十九不以为意。
“可是那你就会……会活不了的。”兰瑚终于长记性了。
“那就不活了。”十九将他的手扒开,转身就走。
“你当真是不把药师谷放在眼里。”女人凌厉的声音在药炉后响起。
兰瑚浑身一颤。
十九倒是好整以暇抱臂:“我知谷主乃是仙人,自然对我这些小动作都是一清二楚。我也不为难谷主,我的诊金就当是这几日感谢谷主同少谷主替我费心的报酬。至于我这条命,反正我亦是毒入肺腑,不日就要魂归九天。就不劳烦谷主亲自动手了吧。”
“哼,胡言乱语。”女人并不领情,十九被凭空摔到墙壁上又砸到地面。
“小九!”兰瑚忙想上前查看十九的伤势,却忘了自已是个残废,竟从石台上跌落下来。
“瑚儿!”女人连忙冲过来想要扶起自已的儿子。
可兰瑚竟然拂开了女人的手。
“小九。”兰瑚在地上拖着两条没有知觉的腿执拗地朝十九的方向爬过去。
女人一时愣在原地。
真是造孽啊。十九默默摇头。
她费劲巴拉的把喉咙中涌出来的鲜血吞回去:“我没事。你也不用这么努力。”
越努力越凄凉。十九一个长期断腿人士非常体谅同病相怜的隔壁床患者。
“小九……”兰瑚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十九竟还在安慰自已,他眼角微红,一时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看见十九。
“瑚儿。”谷主花了些时间消化自已儿子迟来的叛逆期,“外人擅闯药师谷,乃是从未更变的死律。她非死不可。”
十九挑眉,死呗,反正你们天天都说我要死要死的。
谷主起身缓步向着十九的方向走过来。
十九躺在原地没有反抗,反倒是笑了笑。
“母亲!”就在谷主即将走到十九跟前时,兰瑚突然开口。
“母亲,若她不是外人,是否就不算触犯死律。”
谷主难以置信地缓缓回头看向自已趴在地上的好儿子。
“母亲,是否如此?”兰瑚抬眸,眼中蓄着泪水。
十九不知道这两母子又要作什么妖,歪头看热闹。
“瑚儿,你此言何意?”谷主沉吟半晌,沉声道。
“若是,若是我与她成婚,是否她就不再是药师谷的外人了?”兰瑚的嘴角竟有些淡淡的笑意。
谷主诧异的瞪圆了眼睛。
十九也惊了。
啊?又来?我恐婚啊大哥!
“兰瑚,这不好吧。”十九试图挽回。
“母亲,是否如此?”兰瑚还在质问。
谷主看着自已的儿子没有言语。
喂,有没有人在意一下我的意愿啊?十九扶额。
“瑚儿,你累了。该休息了。”良久,女人轻挥衣袖将兰瑚放回石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