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流云与霁元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谢忱之死本就蹊跷，云清宗内部自然知晓。想来是谢忱查到什么，威胁到他们的利益，便找到理由铲除。
“你的追杀令云清宗会想办法。”陆流云道，“追杀令不在会更方便你的行动。”
“不必。”沈青棠思索片刻，摇头，“如今不适宜打草惊蛇，既然我已退宗，你们就当做不识，追杀令不足为惧。”
陆流云不强求，便起身告别。
临走之际，霁元停步看向沈青棠，语气轻缓，但也难掩担忧。
“代行者只手遮天，师姐在外定要万分小心。”
沈青棠回以一笑，“知道，你们也是。”
帐外风沙迷眼，撩起一角，前路被黄沙遮掩不清，但陆流云与霁元的步伐仍然平稳坚定。
心中有路，便无所畏惧。
沈青棠在偏帐寻到林无妄。他正低头磨刀，清水倾倒在刀刃上，软巾拭净，长刀泛着锋利的银光。
察觉到脚步声，林无妄才抬起头，“沈姑娘。”
“林将军。”沈青棠下意识回，目光悄然打量着林无妄。
褪去战甲的林无妄多了几分日常的闲散，黑衫下是肌肉的弧度，瞧着体态修长，身姿挺拔，束起的乌发柔顺垂落在宽肩，挽起扎紧的袖口下是遍布伤疤的小臂。
旧伤叠新伤，疤痕上甚至还有刚凝成的血痂。
伤疤下好像还有一道印记……
还没等沈青棠看仔细，林无妄已经把袖口拉下，站起身来，收刀入鞘。
林无妄率先开口：“姑娘来此，是为秘境一事吧。”
沈青棠收回目光，应下，“自然。秘境离燕卫军管辖地如此近，林将军身手不错，不进去吗？”
林无妄一怔，垂眼遮掩了转瞬即逝的落寞。
“算了。”
他将长刀挂在脱掉的银甲旁，指尖抚过战甲上的纹路，低声道：“我是燕卫军的领军，身后要护的是燕京的百姓，我不能走。”
“更何况，松清同我讲，此处秘境是为姑娘而开。”
沈青棠的瞳孔微微一缩。
林无妄对上沈青棠的眼睛，忽然转了旁的话题：“沈姑娘，你信命数吗？”
他没等沈青棠回答，继续道：“每个人自出生伊始，他的命数就定了，未来何处有机遇，有选择，或怎么死，死在谁手里，无从改变。”
“沈姑娘，这处秘境就是你命中所得之物，落不得旁人手上。”
话落，此处忽而静默，只余帐外风沙呼啸的声音。
打破寂静的是沈青棠的一声浅笑。
“这处秘境又不是我一个人开的，里面有灵药灵草或是秘籍功法，大家都进，这也是旁人的机遇。”
沈青棠眨眨眼，唇角微弯，“我不信命数，我的命应当牢牢掌握在自已手里。”
“我的未来如何走，全凭我的选择。”
她的嗓音轻柔，偏生内容肆意张扬。
“我就是自已的天道。”
沈青棠在穿越后一直谨言慎行，掩藏锋芒，她游离于世间，仿佛局外人。而在云清宗多年的生活，她慢慢打开心扉，将这里看做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穿越前的她沉默寡言，见过太多的无能为力，冷漠旁观，而谢忱满是蹊跷的死，她就想去寻个真相，讨个公道，为自已真真正正地活一次。
林无妄心脏震动，一时难以回话。
太……放肆了。
他的眼瞳中倒映着沈青棠的脸，耳畔是风沙肆虐的声响，却不及心跳半分，如擂鼓。
“姑娘所想，定能如愿。”
林无妄第一次觉得他的言辞单薄，只能干巴巴说出一句祝福的话。
沈青棠坦荡应了：“多谢林将军。”
话音未落，帐外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年纪瞧着不大的官兵赶来，掀开帘子忙道：“将军，秘境那处有异动！”
林无妄蹙眉，与沈青棠对视，立刻抬步跟上。
狂风息止，一望无际的大漠中黄沙形成漩涡直通天际，地表塌陷，流沙如瀑布倾泻进地洞之中，逐渐显露出石像的一角。
大大小小的石像神情各异，姿态不同，混乱直立或倒塌在坑洞中，透出难以言喻的诡异感。
没想到这次的秘境竟然是一处墓穴。
沈青棠看到每座石像上都有暗红色的斑，仔细辨认下才发觉那是干涸凝固的血迹。
喷溅的、流淌的，大大小小的血斑凝在石像上，难以想象当时的场景有多么惨绝人寰，细想之下不由得令所有人脊背发凉。
最中央的石像底下，缓缓打开地门，大致一次可以容纳两人进入。深黑的门内没有一丝光亮，甚至还有几缕水雾升腾，很快弥散在半空。
纷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队人从不同方向聚集在此地。
沈青棠放眼望去，七宗之人基本都来了。
她遥遥与陆流云对上视线，很快收回。
“沈姑娘，去吧。”林无妄在旁提醒道，“这次的消息并不是保密的，稍后来的人会更多。”
沈青棠颔首，对上林无妄的眼睛，“林将军，这也会是你的机遇。”
林无妄一愣，忽而绽开一丝清浅的笑意，没有拒绝：“那我们一起去吧。”
沈青棠弯眸，“好。”
林无妄偏头对方才前来传信的官兵道：“我不在之时，让秦将军坐镇军中，绝不能让姜朝之人趁乱入侵。”
官兵立正，铿锵有力地回：“是！”
身后之事安排好，他们一起走向秘境，越靠近越能感受到墓穴扑面而来的阴冷，空气中充盈着浓烈的血腥气。
沈青棠没有犹豫，走进地门，林无妄紧随其后。
漆黑的廊道旁长满了潮湿的青苔，腐朽的味道钻进鼻腔。穿过廊道后，入帘的是五条通往不同地方的分叉口。
二人面面相觑。
林无妄：“走哪条？”
沈青棠：“你选一条。”
林无妄沉默片刻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我选择困难……”
沈青棠眯眼。
最后沈青棠选了最中间的，缓步直走，中室内的高台横放上好的棺木，四周堆着金银珠宝。
她没犹豫，直接上前翻东西。
然后从金银珠宝里翻找出一本破损的竹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