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棠回到石墓中,一时呆怔,缓了好久才缓过神,她看向孟拾遗,张了张唇,“我爹娘……”
孟拾遗悲悯地看着她,轻轻说:“离世之魂,迎回故乡。”
沈青棠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她木然地走向墓室中枯藤遍布的石墙,抬手轻轻抚过墙壁。
不知何处吹来的风,拂过沈青棠的衣摆,灵力逐渐在她手中凝成气旋,狂风猎猎。
沈青棠猛地一拳,墙壁瞬间碎裂四散,滚滚烟尘之后又是另一方天地。
面前是巨大的圆台,以圆台为中心,周遭皆是坑洼的乱石地,密密麻麻插着千百把剑。
剑身已锈,没了灵气,似是死物。
“漠定城还未建成前,这里就是一方剑冢。”
孟拾遗走到沈青棠身后,轻轻推了她一把,指向最中间的一把刀,“去吧,那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
沈青棠迈开腿,越是靠近那把刀,刀身越是震颤,仿佛牵引。
历经多年,这把刀仍然崭新如初,刀柄上刻着断月二字,点点鲜血仿佛暗纹渗进文字里,暗红显眼。
沈青棠咬破了指尖,握住刀柄,任由鲜血流下,流过刀身,然后猛然拔起。
她抚过断月,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她抱着刀,仿佛借此感知父母在世时的温度。
可只余冰冷。
“我一定会查明真相。”沈青棠握紧断月,轻声道,“我一定……会做得到。”
沈青棠擦干眼泪,无比坚定地踏出剑冢。
刚出来就看到孟拾遗拿着枯枝在戳林无妄的脸。
沈青棠:“……”
“他还没醒吗?”沈青棠故作镇定地开口,转移了孟拾遗的视线。
孟拾遗摇摇头,“回溯一旦开始,不可终止。这也是所有人的历练,直视心中所惧,若以此可破心魔,日后修行岂不是一日千里?”
沈青棠坐在孟拾遗的对面,闲聊道:“你的约定也做到了,之后怎么办呢?”
孟拾遗还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沉默片刻,她直视沈青棠道:“继续守在这里。”
沈青棠歪头,孟拾遗看出了沈青棠未说出口的疑惑,微微一笑,“我要守着林子言,无辜枉死的少女们,还有这些死去的剑。”
沈青棠道:“你要做守墓人?”
孟拾遗莞尔,“不,是承载希望之人。”
“我资质并不好,出身乡野,稀里糊涂入了道。”孟拾遗垂眼,拨弄着骨头,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曾有远游的散修说我琉璃之心,我不懂,但对他的恣意心向往之,成年后便动身远行。”
“我帮过太多人,见过太多人,直到我死。”孟拾遗抬头,眸子里满是澄澈,“即便我死,仍有人愿为我所虑,那我便值得。”
沈青棠灵光乍现,她微微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你并非全然是因修行……”
“也是修的。”孟拾遗指指心口,“只不过,我修的是心。”
“无论如何际遇,不要忘却自已的本心。”
沈青棠握紧刀柄,骨节微微泛白,她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孟拾遗的长生,本身就是承载着善意,是他人的信仰。
对,信仰。
沈青棠感觉找到了查明真相的线。
孟拾遗站起身,从石棺里翻找,拿出刀鞘递给沈青棠,“试试,合适吗?”
沈青棠感觉孟拾遗就像个哆啦A梦,缺什么掏什么。
“你怎么什么都有。”沈青棠嘟囔一句,把断月收回刀鞘,严丝合缝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哎,合适。”
“送你了。”孟拾遗又坐了回去,如老僧入定,宽大衣袍盖住了她的骨头。
与此同时,墓室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二人抬首望去,入帘是一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