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她，所有的期盼都牵系着她。
一如退宗之时瞩目。
沈青棠无奈一笑，很快笑容就垮了下来，不禁叹息，只能道：“我欲回云清，可否见到师姐？”
叶画屏答：“能。”
“若你还有没有解决的问题，就去问问她吧。”叶画屏走近沈青棠，将手搭在沈青棠的肩膀上，目光裹着不易察觉的哀伤。
沈青棠别开眼，应声，退后一步就离开了。
“沈姑娘。”
在即将踏出天机楼之时，叶画屏忽然开口叫住了她，沈青棠回首，入帘的是叶画屏担忧的神情。
“你多保重。”
沈青棠点头，回以一个安抚的笑。
叶画屏注视着沈青棠的背影，身侧传来脚步声，她没有偏头，开口道：“萧悯。”
萧悯依旧是一身白色狐裘的长袍，长发以玉冠束起，他的眉眼间都是病殃殃的倦怠，闷闷咳嗽，声线虚浮，“这是她要走的路。”
看到萧悯这副装扮，叶画屏皱眉，“你要去哪儿？”
“云清宗。”萧悯道，“我与云清宗有些渊源。”
叶画屏嗤笑，那笑容也没维持多久，她沉默很久，说：“是么？你什么心思当真瞒得很好？”
萧悯不语。
见萧悯不反驳，叶画屏忍不住斥道：“萧悯，窥探天机者向来没有好下场，你……”
话未说完，萧悯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
沈青棠站在传送阵前，正欲启动阵法，忽然一阵凌冽的梅香传来，夹杂着檀香。她不由得抬头，看见白袍男子缓步而来。
“又见面了。”萧悯率先开口，倒是让沈青棠一愣，目光打量了下他的身量，随即了然。
的确是之前隔着屏风相见过的。
想必这就是久不露面的堂主萧悯。
沈青棠正想开口打招呼，几道凌空之音传来，比暗器更快的是骤然升腾起的冰雾，以萧悯为中心，荡散开来。
暗器进入萧悯的领域，瞬间定格在半空，表面凝结成霜，然后片片碎裂，消散半空，犹如飘零的雪。
沈青棠被冻得睁不开眼。
这里瞬间降至凛冬，暂时失去视觉，听力就格外好，她能听到逐步靠近的脚步声，却又被定格住，悄无声息的。
“萧堂主！”
风越来越凌冽了，身为友方的沈青棠差点被一起中伤，忍不住顶着风雪叫住萧悯。
可是风雪停不下来，甚至割破了沈青棠作挡的手臂，连痛感似乎都被冻结。
在凌冽的气息里，忽而混杂了一丝清淡的玉兰气息。
沈青棠闷哼，忍着灌入口鼻的雪气，喊道：“云笺师姐！”
“我在。”
陆云笺的声音透过风雪，稳稳传来。
下一瞬，风雪止息。
女子踩过冻成冰雕的尸体，撑着纸伞缓步而来。陆云笺还是熟悉的模样，发丝倾泻及腰，斜插一根玉簪，垂下的流苏微晃，银色衣裙缀着云纹，仿若在衣袖流动。
她眉眼柔和，如沐春风。
沈青棠总算喘了口气，环顾四周看了看情况，地上都是暗杀者的尸体，而罪魁祸首的萧悯脸色更惨白了，仿佛他才是被击打的那个。
陆云笺走近，看着沈青棠流血的手臂，递过去一颗灵药，随即抬手为萧悯把脉，忍不住皱了皱眉。
萧悯此时犹如木雕，眼神慌乱，闷闷咳嗽几声。
“明知身体差，还要逞强，控制不住如此强悍的能量，就勿要行使。”陆云笺从芥子袋里掏出一个暖炉，让萧悯的手回回温，“这次动用灵力有些过度，近一年莫要使用灵力了。”
“不。”萧悯拒绝了，讪讪道，“我还要……”
陆云笺打断：“你不要。”
顿了顿，似乎觉得嗓音生硬，稍微放缓柔和几分，“好好养伤，谨遵医嘱。”
见萧悯点头，她才微微吐出气，可身侧灼灼的目光让陆云笺难以忽视，她忍不住拍了拍沈青棠的头。
“多日不见，似乎长高了些。”
沈青棠暗道这话题转的如此生硬，但也顺着陆云笺，笑意盈盈地回：“当然，下山一遭，总要有些长进。”
“不过，师姐怎么来了？”沈青棠歪头。
怎么就这么巧。
“奉宗主之令，前来接你。”陆云笺面不改色地答。
沈青棠挑眉，目光扫过面色不自然的萧悯，明知故问道：“真的？我也是临时决定前去云清宗，师姐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风轻云淡的陆云笺难得有些语塞，反应过来这丫头在揶揄她，无奈地敲敲她的额头，“不要打趣师姐。”
沈青棠捂着脑袋，笑而不语。
陆云笺正色，“既然你们一起到了，就跟我走吧，宗主等候多时了。”
沈青棠也收起看戏的心思，通过传送阵，看向熟悉的山门，只觉得恍如隔世。
然后她就有些羞赧，略带近乡情怯的心态了。
陆云笺敏锐察觉到沈青棠的退却，温柔握住她的手，轻声：“没事的，宗主并未怪你。”
“所以宗主知晓内幕，合宗上下都在演戏。”沈青棠没有反问，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难免有些苦涩。
当时的悲伤和痛苦，都是真的。
可事情都是假的。
可沈青棠都没有办法，只能叹了口气，稳定自已的情绪，任由陆云笺牵着进入云清宗。
穿过操练场，越过廊桥，他们没有往正殿走去，而是直达后山。陆云笺拿出令牌，灵力波动，阵法缓缓打开一条裂隙，供三人进入，随即扑面而来的是紫藤的香气。
一簇簇，如紫色的烟火，热烈明媚。
沈青棠一怔。
在紫藤林中的一座小亭，背影颀长的蓝袍男子端坐在石桌旁，与宗主清涯子下棋。
三人并未隐藏身形，清涯子看见小辈来了，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招呼道：“云笺啊，过来。”
“宗主，老祖。”
陆云笺端端正正行了礼，沈青棠讶然，但也随着一起行礼，“宗主，老祖。”
“不必多礼。”清涯子依旧和善，将棋子落至棋盘之上，“云笺，近日谢忱那边如何了？”
陆云笺看了沈青棠一眼，回答：“谢忱师弟刚醒不久，他欲回到魔域，帮助小魔主坐稳尊主之位。”
顿了顿，碍于沈青棠在场，她委婉道：“谢忱师弟想要高调一些，请老祖和宗主定夺。”
“让他暂且不要轻举妄动。”云清老祖的声线淡淡，落了最后一子，定下胜局，这才起身，回首看向沈青棠。
沈青棠这才看清老祖的面容。
他的面相并不老态，竟意外的年轻，有着少年的俊朗，又有成熟男人的韵味，眉眼压着疲惫和沧桑，拒人于千里之外。
卫成霄垂眸看着沈青棠，道：“你，上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