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阳透过碧绿的素纱,照在季玉鸾如白玉一般的小脸上。玉鸾慢慢睁开眼,一看天已经大白,必定是母亲不让下人叫醒自已的,猛地跳起来:“胡桃,梳洗,快!”
落苏端着水盆进来:“姑娘不是吩咐胡桃去董府问老夫人安了吗?。”
季玉鸾在丫鬟的帮忙下着好衣裳,今日是湖蓝色的襦裙:“随便梳个垂挂髻吧!”母亲刚回京就去外祖家帮忙,这时那老夫人怕是找茬了。
现在魏国公府的王老夫人并不是原配嫡妻,原配只生得一子就是季玉鸾的父亲季祥英,二房才是现在这个老太太的亲生子。老太太作为填房时候已经是18岁的老姑娘,与魏国公并没有什么感情,魏国公比较喜欢乔姨娘,因而爱屋及乌就比较喜欢三房。老太太的儿子按礼法既继承不了国公府,老太太自已又备受冷落,她觉得自已生活不如意,所以常常拿儿媳出气。本来母亲在北地倒不用受着白眼,但如今已在她面前,她必定开始整幺蛾子。
果然季玉鸾疾步至门口听到:“董氏,自你嫁进国公府就跟着老大去了北地。在我这个老婆子面前也没尽过一天孝,如今回来就急急的跑去娘家帮忙,看来是我这个后妈没资格当你长辈。”
季若依此时正坐在老夫人下首,殷勤地捏着腿:“祖母,大伯母是庶女,自然得讨好母家,不然董府也不会如此为她筹谋婚事。”
曹夫人佯装愤怒:“若依怎么说话的?大嫂,小孩子被我宠坏了,您别介意。”
此时乔姨娘呵呵一笑:“二郎媳妇,这话别说大郎媳妇了,就是妾听了都容易想歪呢!”
王老夫人依在靠枕上,懒懒地说:“好了,这件事本来就是董氏有错在先,若依只是话说不好听而已。”
正当董慕青欲辩解时,季玉鸾进来:“祖母,孙女来迟。听闻您最近常常头晕,孙女带来南中的天麻。本来早就该送来的,母亲拖了王家夫人问了沈太医,说是泡酒效果更好,您赏脸试试。”
季玉鸾当然是胡扯的,她断定王老夫人不会问王家。王老夫人只是王家的族人,关系隔很远了。当时国公府原配夫人殁后,许多家族想与蒸蒸日上的国公府结亲,王家也在内。不过王家子嗣单薄,刚好王老夫人母亲和她投亲,因而利益相投就促成此事。王老夫人说得难听点就是王家的棋子,自然不敢过问主家的事。
当然此事是胡嬷嬷告诉季玉鸾的,只是有一点不明白,国公爷并不喜欢王老夫人,但在那些候选人中却选择了她。
王老夫人的母亲在她攀上国公府不久像心愿完成似的没多久就没了,因而王老夫人十分注重养生,每年花在补药和寺庙香火上的钱极其多。所以今日季玉鸾觉得王老人再看她不顺眼也会缓缓。想着上前恭敬地递上一个精美的盒子:“祖母,沈太医可是皇家眼前的红人。不然,您可以问问二伯母,想必既然是亲家这自然方便些。”
此时曹夫人顿时紧张:“母亲,必然是这样。”她不能让那老太太问下去,到时候怕是问出别的,这于他们的计划不利。曹夫人知道王老夫人可看重季若依和王景的亲事。想着她孙女做了伯府的夫人,自然她就能入王家族谱。
“董氏,你呢?”王老夫人疑惑道。
董氏看看季玉鸾,于是点点头也不说话。
乔姨娘笑道:“大郎媳妇孝敬娘家是应该的,这不也没有忘了夫人您呢。呀,刚才二郎媳妇不是还说要给您去云居寺祈福吗?姐姐您看,您这福气啊。”
曹夫人紧张地喝了一口茶:“母亲,您的六十大寿也快到了,媳妇我准备先去慧普大师那给您供灯。也让几个孩子一起去祈福,吃几天素,好好尽尽孝心。”
王老夫人布满皱纹的脸上顿时有些笑意:“都有心了,老二媳妇去寺庙的事就你安排吧。”
曹夫人按住季若依的手,顺从地回应道:“是。”
乔姨娘上前福了一下身:“姐姐啊,老三媳妇快足月,就不去添麻烦。”
王老夫人嫌弃地摇摇手:“都下去,我乏了。董氏,你也要好好帮扶,免得出去惹人笑话。”
众人陆续出去后,季玉鸾拉着董慕青的冰冷的手,把她送到厢房,嘱咐胡嬷嬷:“嬷嬷,您是外祖母身边的人。如今我们大房人微言轻,母亲又生性纯良,就麻烦您多关注。”
季玉鸾从清溪归京时,董家外祖母正是派了胡嬷嬷前去接。后来外祖母又怕季玉鸾不得王老夫人喜欢从中作梗,又送了身边的大丫鬟落苏过来,胡嬷嬷也留在董慕青身边了
胡嬷嬷压低声音:“五姑娘,老奴昨日眼皮跳得厉害觉得此次你还是想个法子别去了。”
“嬷嬷,不必担心。总归我还是逃得了初一躲不过初五。玉鸾就先回去了。”
季玉鸾一迈进瑶光阁。
“姑娘回来了,表姑娘的回信。”胡桃递上一份信,看看后面的落苏,又立刻禁声。
季玉鸾无奈地拍了一下胡桃的脑袋,也不管她吃痛哇哇叫:“落苏是自已人!”这小姑娘也太明显了。
“姑娘,我…奴婢。”落苏紧张道。以前自已在董家老夫人前得脸可不单单靠老夫人同情,主要还是后面帮先夫人挡了一刀的情分。不错,先夫人就是董家老夫人的嫡亲闺女,也是大房季大元帅的原配,而现在董慕青作为庶女却是董家老夫人派来照顾自已外孙的。因此当时自已被董家老夫人派给这个庶女生的外孙时,落苏还是有些失落的。倒不是因为落苏一个下人嫌弃嫡庶,而是觉得董慕青太像自已懦弱的母亲,怕季玉鸾也是这样。可是这些天的相处,让她意识到自已眼光的短浅,却也不敢奢望季玉鸾的看重。
胡桃摸摸自已的头,挤到落苏前面:“落苏姐姐,我们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主子了。你看哪个院子像我们瑶光阁一样,可以跟着姑娘吃好吃的,跟着姑娘戴好看的。哦,姑娘我错了,我又说漏了。”
季玉鸾拿着玉扇做势又要去敲胡桃脑袋:“去拿吧。不是过几日就七夕了么,我来京城前做的蜻蜓发簪,给你们讨个幸福美满的寓意。你们去挑吧,我就不去了,怕你们拘谨。”
胡桃挽着落苏高高兴兴地出门,季玉鸾打开信纸。信上写外祖母并没有其他不适,可能是夏天的暑热还未过。手娟的事二姐已在调查,一切都很正常。只是信纸最后却是琼华郡主邀请玉鸾参加几日后在临安楼的乞巧节。
乞巧节在本朝每十年大办一次,由皇后带官员的女家眷一起祈福,一起做手工。大概有剪纸、彩绣、烙巧果子等。因为来的都是世家夫人和小姐,最终变成变相的相亲会。平时呢天家会在临安楼掷一些果实,以此来彰显与民同乐。每年乞巧节与上元节,会取消坊间宵禁,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外出赏月点灯、百戏踏歌。今年虽未到十年的大办,于季玉鸾来说也是头一遭。
听着外面的胡桃她们的嬉笑声,玉鸾渐渐觉得困意袭人。
“姑娘,怎么在塌上睡着了呢,也不盖点东西。”胡桃端着午饭进来,“落苏姐姐,姑娘平日是嗜睡,可向来不会睡得那么沉。”
落苏摸摸玉鸾的额头,摇摇头:“不像风寒,没有发热。”
“落苏姐姐,你在找什么?”胡桃不明所以的跟在落苏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