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玉叶踌躇徘徊到底还是跟上来安慰道:“父亲本来没想把你卷进来,不然一开始也不会把你送到清溪。”
“知道了,大哥。容玉鸾独处一会。”季玉叶看着她瘦弱的背影,终是驻在门外。
作为大哥,自已的两个妹妹都为了家族牺牲。他不是没恨自已不够有能力,所有人告诉他这是命,那么那些决定别人命运的人为什么不要求自已,那么那些自视甚高的人凭什么制定规则,又凭什么轻易决定别人的命运。
或许自已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不一会儿。
“姑娘。”久违的声音想起来,“姑娘想哭就哭吧!”
季玉鸾抬头看到熟悉的脸,这声音如涓涓细流,感觉心都活了:“严妈来了吗?”
严妈疾走几步:“在呢!姑娘好好别起身了。”
又轻轻坐在塌沿:“姑娘,倒是高了点!”
严妈为了转移注意也学会岔开话题了。
季玉鸾笑了笑:“严妈,我还是高估自已了。您放心,其实我没有难受,只是恨自已没有筹码。”
果然,可能在从小长大的人前才会有心安的感觉,事情其实也没有非常糟糕。
“姑娘想好了吗?”严妈轻轻抚摸季玉鸾的鬓发,“若是你想逃,严妈必然跟你,支持你所有的选择。”
胡桃和落苏也重重地点头。
季玉鸾非常感恩身边有一群朋友或者家人(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能永远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
但是,她不是这么自私的人。她们的根深蒂固的思想可能是跟着主家,但她们也有家人,她们也会担忧。
人有时候并不是不能接受命运的不公,只是缺少支柱,缺少安全感。
“谢谢你们,我真得好多了。也许,这对于我来说已经算比较不错的结局。”季玉鸾起身披上外衫,径直走向书桌前:“帮我准备纸墨,我得规划一下以后的路。”
落苏立即开始准备。
胡桃马上也领会,匆匆向帐门跑去:“姑娘,我去准备吃食,你构思费脑。”
严妈也从行李中拿出北地的地图。
“严妈,您真是想我所想,这您一早就准备的吗?”
严妈笑笑不语。
久久重阳节,天气变凉,一早就下雪。
东宫太子良娣拿出一副贺礼,是块罕见的和田玉,如雪甚白,正如今日早下的雪。户外已经白雪皑皑,季玉茹站在廊下用手接住飞舞的雪花,融在手心的和田玉中,突然想起一句话“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另一头的太子是否也在雪景中。是否记得去年一起围炉煮茶、依偎赏雪。
忽然一阵冷风夹杂着细雪,刮在脸上生疼,侍女见季玉茹的手已经冻得通红。
于是轻声提醒道:“良娣还是回去吧!您还怀着孕,当心着凉,今年的京都格外冷呢。”
季玉茹微微浅笑,也是,两江怎么可能下雪呢!不过希望这好运能带给自已这个小妹。
“我不宜出宫,你把这送给小妹!”季玉茹朝着城外的方向,心里想着,瑶瑶,你受过苦比阿姊多了去,望你今后顺遂,逍遥自在。
营帐内。
大营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原先是要回魏国公府,被季祥英拦下了,说是那边环境不好,影响五姑娘的心情。想想也是魏国公府已经一团糟,死的死,疯的疯。若是皇室婚礼出现什么差错,到时候丢人的是他这个“天下共主”了。
不行,武德帝细细思索,又吩咐下去。魏国公府品行有异,闭府自省。
不等多久,魏国公府门外站了很多锦衣卫。路过的人看到那么多皇家侍卫,也不敢议论。
魏国公府内,王老夫人不是摔桌子就是摔椅子。作为当家的魏国公,因为府内出了变故。在一天结霜的日子,因为喝醉了酒,眼睛昏花,脚滑摔在台阶上。不幸的是府内的仆从走的走、散的散,竟然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发现,以至于现在魏国公半瘫在床上。
几个主心骨倒了,其他都是扶不起的阿斗,靠着祖上的继续过一天算一天。
就算最会兴风作浪的乔氏,目前也被王老夫人秋后算帐。
……
当然也不是只有一个办法,武德帝想着赐下新府,但也被季大将军回绝了。
“如今战事紧张,小女怎敢贪乐。”
这句话听的武德帝略显尴尬,也听出季祥英在提醒他,自已女儿是作为牺牲品,希望皇室厚道处事。
董慕青主持了营内各项部署。整个营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和礼物,芬芳洋溢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婚帐内。
琼华郡主、董舒宜、方琪瑶都来了。
董舒宜拉着琼华郡主坐在对面看着季玉鸾上妆:“想不到,玉鸾年龄最小,却是最早成亲的。”
方琪瑶吃着茶几上点心:“可是你以后恐怕不能跟我们一起游玩了。哎,长大一点都不好!”
上妆的女官伸出一指摇了摇:“这日子,姑娘可不兴叹气!”
方琪瑶忙用手捂住嘴:“呸呸!玉鸾,我只是想不明白女子嫁到夫家成为大人后,为啥还没做姑娘的时候自由。”
“琪瑶,你定是还没睡醒!”董舒宜拉着方琪瑶出去,“我们去看看接亲的马车来了没?你还记得要怎么考?出什么题?”
方琪瑶被拽扯出帐外,帐帘一掀,一阵冷风迎面而来,堪堪控制了哆嗦的身体。
“表哥!”董舒宜行礼。
季玉叶挠挠头:“好了吗?接亲的人到了。”
原是按照风俗季玉叶作为大舅子,需要把新娘背到桥前,所以等在帐前。
“快了。催妆诗?”
光动绮罗映香陌,明镜台前芙蓉醉。
永否淡染掩瑶光,存待眉间笑面靥。
琼华拿起纸绢:“不错啊!想来定是得了高人指点。”
……
不一会儿热闹的锣鼓声不绝于耳,一队喜庆人马原路返回。
马车井然有序,从街头排至街尾,满城树上系着红丝带。涌动的人群比肩接踵,络绎不绝,个个伸长脑袋查看这盛大的婚宴。
“咚咚”马车的车窗上伸出一只细白的纤纤玉手,接过一袋吃食归于平静。
“你看!”徐静文推推尚源的胳膊,“这五姑娘大亲的日子还让她哥去前头铺子买水煎包,不知道还以为在娘家过得多惨!”
尚源不动声色推开徐世子挂在他身上的半个胳膊:“那只能证明季家看重这个小娘子,让晟王殿下好好待人家。不然不仅那大舅子,还有那老丈人可不好糊弄!”
马车内。
落苏无奈道:“姑娘,锦一特地告诉奴婢,晟王殿下怕您饿着,车上还备了糕点。您还非得让大公子特地跑去买水煎包。”
季玉鸾一口一个,吃得两腮鼓鼓的:“唔,你不知道,以后我可不能那么容易吃到了。再说,这糕点虽然精致,但对于我来说,太甜太腻。”
胡桃诧异道:“这是清溪的马蹄糕,不腻啊!”
吃了一块,又拿了一块递给落苏:“落苏姐姐,你尝尝。怎么样?明明是姑娘口味刁了。”
落苏没接话,默默点了沉香,妄图去去味。
到了晟王府,喜娘欣喜来到马车边,搀扶着一位身穿百鸟朝凤云霞五色云纹婚服的女子,她一步步走上台阶,长长的裙裾在身后展开,额上花钿璀璨,芊芊玉指上的丹蔻与红唇华贵之至。
另一边男子身着暗红五爪黑蟒袍,剑眉似刀飞入发鬓,鎏金发冠在殿门口发出光芒,放慢的脚步与新娘并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