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我这个废柴把你救回来的!”
一位青衣少年身前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名弟子,发出阵阵哭喊。
“朱公子,您别这么说,您要是废柴,那我们算什么?”
青衣嗤之以鼻:“呵,你们算什么我不知道,哪位钱大儒说的,我就是一根废柴,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有你们的成就。来,都给我这个废柴说说,你们几个天才是怎么被一群志学的小屁孩欺负的?好歹都到立身了。”
为首的弟子羞愧的低下了头,小声呢喃:“我们…我们那是尊老爱幼…”
青衣反问:“那我还救错人了不是?行,我把你们扔回去算了,尊老爱幼”
闻言,众弟子大惊失色,连忙认错:“别,朱公子,我们知道错了,回去一定刻苦修炼,您饶了我们吧。”
青衣也无奈,这几位好歹是?【宁桦书院】的【儒园】四代弟子最优秀的一批,怎么会连五代弟子都打不过。
他摆摆手示意自行离去,几名弟子如获大赦起身就跑。
“看样子是又去找小钱告状去了”青衣好笑的说道。
不出所料,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一名弟子小跑来到青衣面前,拱手做礼,说,“朱公子,钱老叫你”
青衣也不意外,微微颔首:“带路。”
弟子嘿嘿一笑:“朱公子,您都是常客了,就不用小弟带路了吧。”说完,不等青衣反应便一溜烟跑了,边跑还边喊:“朱公子放心,钱老就和上回一样,找你谈谈心。”
青衣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无语到极点,若真的没事,你跑那么快干嘛。青衣摇摇头,向着儒园走去。
宁桦书院,【虞国】境内最优秀的书院,其声望甚至超过了朝廷建立的【紫竹亭】,是整个虞国学子向往的学府,整个书院分为儒园,【将营】,【道观】,【吏场】,【广厦】五个部分。
儒园,传授儒法思想,主张仁慈;
将营,培养各式武道天才,兵法奇才,为朝廷效力;
吏场,教授治国理政之道,与将营一样,效力于朝廷;
广厦,传授普通人经商,农耕等生活常识,是四部中最平凡,也最不可或缺的部分。
自鸿蒙初开,天神乱斗,那些死去的神的血液流入大地孕育出了人类,从而使人类能够吸收天罡地气,改变自身强度。
慢慢的也就衍生出【儒生】与【武者】。也有其他分支,比如人皇的帝王术,南境的能够驾驭妖兽精怪的【驭灵人】。
这些层出不穷的能力都有一个名字:【洛行】。
当然,世界是平衡的,这些分支也有各自的黑暗面。
这黑暗面无一例外成为死对头。比如与儒生相对的【教徒】,其四处传播歪门邪道荼毒众生;
武者相对【狂徒】,通过吸食活物精血来提升自已的实力;
驭灵人相对的【尸行】最特殊,因为前二者都是不离本宗,唯独是以控制死尸替自已战斗,不少尸行甚至将活人生炼成傀儡来替自已在江湖行走。
而帝王术,则为帝王者当可修炼,自然不会出现黑暗面,至少在一个王朝衰落前是如此。
百年前,虞朝建立,虞高祖【堑闾帝】下令清除这些势力,史称【群阳之战】。而这些势力为了存活都选择结盟,成立【伏影】,与群阳军对抗。
战争结束,伏影惨败,特别是尸行一众仅剩寥寥数十人。也是从那一战后宁桦书院成立。
儒园和将营有森严的等级划分都是五个等级。儒园从低至高分别是【志学,立身,不惑,知命,耳顺,无欲,大儒】将营,依次是【卒,兵,骑,凯,卫,士,将】其他的等级的划分便是官府规定的从低到高分别是【凝雾,穿石,细流,浩瀚,无垠,创界,寰宇】这些“其他”被世人统称【洛羿】。
有儒园将营相互对位,相互制衡,尽头都是成就圣道。
但从古至今只有封朝的开国皇帝【封貉】成就【武圣】,其余武人不见圣。
儒园自古直今都没有成就过一位【儒圣】。而洛羿则相对轻松,古时就有【诗圣陈耀】咏诗得道与如今【兵圣霍千愁】用兵成道的先例。
青衣边走边想,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儒园,路上书生看见青衣,纷纷打招呼。“朱公子”“公子早啊”“朱公子又来了”
青衣一一回应,本就玉树临风的容颜再挂上和煦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许多少女入迷,若不是同窗提醒,她们连青衣走远了都毫无反应。
青衣在一座建筑前停下脚步,那是一座不算华丽却墨雅四溢的殿堂,大门敞开,从门口就能看到其中听学的儒生与位居高堂的老者。
青衣嘿嘿一笑,一步踏入:“小钱,我来了。”
声音在殿堂中荡开,不经引得一众书生侧目,使得老者不得不停下口中的教诲,向门口看去。
见来人,一脸平淡的对书生们说:“今日先讲到这里,老夫要闭门会客,你们明日再来。”
书生们也见怪不怪,走时一个个看着青衣,那眼神,就差把“看戏”二字写脸上了。
待书生们尽数离去,那老者清喝:“关门。”
洛行荡漾,殿堂大门仿佛被什么力量操控一般,缓缓合上。
殿外,书生们哪还有儒家风范,都把先前的架子一扔,聚集在殿堂门口。
“你觉得这次朱公子又因为什么事了?”
“什么事?你没看到他不是刚刚把几个四代捞回来吗?”
“不过该说不说,朱公子大义,当年被老师万般折辱,如今还愿意在修行和资源上帮助我们。”
“可不是,本就是相家出身,身家显赫,再加上长得帅,有才华,这不就是人中龙凤。”
“这会老师估计又得挨气了,朱公子样样都好,就是特别记仇,当年被老师说成啥也不行的废物,如今啊,达到了我等望尘莫及的地位却依旧以废物自居。”
“欸,话不能这么说,以老师的声望,称一个人为废物,那不是等于给这个人判死刑吗,奈何朱公子后来居上,真是妖孽啊。”
青衣在老者的对面做下,问:“说吧,您贵为书院大儒,找我这个废柴有什么事?”
钱老尴尬一笑:“朱小友说笑了,都达到如今这般地位,小友何必揪着老朽的一点眼拙呢?”
青衣闻言有些气愤:“一点眼拙?您可知,当年您的一句话,使我在宁桦书院问天无把问地无环?
若不是家父有个小官,把我塞进紫竹亭,我恐怕真就成废物了!”
回想当年,在钱老宣布青衣样样知晓,却批评其样样只知皮毛,不懂深意就样样都是废物后,青衣在书院的求学路就断了,无人愿意收为弟子,最终在那丞相老爹的关系下被塞进了紫竹亭,与那些皇子公主们一同学习,但此时废物的传闻已经传开了,就算在紫竹亭也只能学习经商。
怀揣着莫欺少年穷的报复,在紫竹亭刻苦学习,如今已是虞朝涉商最全面的商人之一,几日前正式被皇帝任命为国商。
想到这,青衣也释怀的笑笑:“也是,如果没有当年您的折辱,我也不会奋发图强有今天的成就,我还得谢谢您。”
感谢的话语在钱老的耳中多出几丝嘲讽,面子上再也挂不住了,高喝:“朱清衍!别给脸不要脸,这些话那次来不说?就不能换点别的?”
朱清衍一看爆起的老者,也不压制心中的愤怒,放声大骂:“钱穆!我看是给你脸给多了,当初是谁自已说的就算能成就儒圣你都不会收我?当初是谁说的此子未来毫无建树?当初有事谁说的就算学有所成也只会是底层杂役?”
素质三连直接给钱穆的火气压没了。
朱清衍见状乘胜追击:“对,商人甚至不如底层的杂役,但是受百姓追捧的商人能有几个,整个虞国又有几家富商是国?以后我不会在来这里了,也不会成为你的弟子。宁浪天地自逍遥,不做池中蛙!”
说完起身离去,只留钱穆独自后悔。“还有,请叫我废物,谢谢”
大门一把推开,数十名偷听书生快速后退,看着眼前一幕,朱清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动作这么娴熟,没少偷听吧?”
一名书生说:“朱公子,我们这不是好奇您和先生说些什么吗,这次怎么比以往都快些?”
朱清衍一阵无语,沉默半晌,开口说道:“我终究不属于儒园,也不属于书院,这次来是做道别的。”
此话一出,熙熙攘攘的院子突然安静,微风吹过,吹得一旁的梧桐沙沙作响。突如其来的安静使得朱清衍压力倍增,开口:“诸位不必担心,哪怕我走了,对书院的资助也不会少,毕竟这些年我也从书院得到不少好处。好了,在下告辞。”说罢便要离去。
“朱公子!”朱清衍被一个声音叫住,回头看,是先前哪位询问的书生,不经疑惑:“何事?”
那书生深吸一口气,恭敬的说道:“小生郭平富,这些年承蒙公子照顾,日后若是有需要,小生在所不辞!”
朱清衍看着那俊秀的面孔,开口:“我记得你,你是小钱的关门弟子,三代的首席,郭平富是吧,好,我记住你了,日后若是有什么麻烦,就有劳你了。”
郭平富一喜,连忙:“谢公子。”朱清衍无奈的笑笑,说:“应该是我谢你才对,对了,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你们要有新衣服了,按不同修为领取不同园袍。我一介凡人,看不懂其中奥义,只知道以颜色划分,好了,就这样,咱们江湖见。”
说罢,摆摆手潇洒离去。朱清衍离开的消息很快传遍儒园,就在后脚他出儒园大门时,园内以浩然正气凝出一到呼喊“朱先生,一帆风顺!”那是儒园弟子们对朱清衍的尊重,这些年,若没有朱清衍,儒园估计已被广厦吞并,儒道误国可不是说来听的,再加上平日里,朱清衍会与一众儒生探讨天下事,以此来发现商机,他提出的一些观点,间接改变了整个儒道的走向,要知道,曾经的儒道是不折不扣的圣母,再通过朱清衍来自现实的洗礼后变得更贴近实际了。
这一声先生,朱清衍受的起。朱清衍压下心中的感动,嘴硬的说:“谢谢,但是我觉得废柴跟好听!”
声音不大,刚好能传入每一个儒生的耳朵里,当然,包括钱穆。
“这个混蛋!!!”钱穆在殿堂里咆哮着,回头想想,这小子也不容易啊,叹息道:“哎,算了,祝你前程似锦吧,臭小子。”
朱清衍知道,钱穆也知道,这些年的拌嘴,何尝不是一种陪伴呢。
离开书院,朱清衍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紫竹亭,还未入大门,就听到一个刁蛮稚嫩童声与另一道毫无感情的女声在门内响起。
朱清衍先是一愣,想起今日是那小公主来紫竹亭报道的日子,这位小公主与五公主向来不和,不巧的是今日的排课又正好有五公主前来听课,这不,一见面就吵起来了。
朱清衍心想:太子殿下可真是大心脏,把她俩凑一起,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随即推开门,向内走去,二女看到有人来了,随即停止争吵,变回大家闺秀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污言秽语与她们无关似的。
“子桉哥哥?!”小公主惊喜的喊着,跑过来抱住朱清衍的腰,邀功一样说道:“你看,裕华又长高了,头已经能到你的腰了!”
朱清衍,字子桉。
朱清衍低头看着不到一天长高五公分的小孩,无奈的说:“裕华,听话,把增高脱了,不然以后会长不高的。”
小公主听到朱清衍叫自已,本来开心的心情瞬间被后半句打落谷底,慌张的跑开,换鞋子去了。
看着三尺出头的小不点,朱清衍发笑:“跑慢点!”随后把目光转向五公主。
感受到朱清衍在看自已,连忙把盯着裕华的眼神收回点头致意:“大师兄,你回来了。”
朱清衍颔首:“嗯,倒是顺利。祈玉,你平时挺端庄的啊,怎么遇到裕华就……先前那些话可不能被老师听到啊。”
听朱清衍这么一说,祈玉公主有些惊慌:“你…你听到了…大师兄,不能让老师知道啊,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她,心中总是无名火起…”
她低着头,不敢与朱清衍对视。若是旁人在此,肯定大受震惊。
这刁蛮无礼的小公主与温儒尔雅的五公主竟会有如此一面。
意识到自已失态了,祈玉赶忙调整,这举动在此引得朱清衍发笑:“这就咱们,不用这么拘谨。”
祈玉没好气的说到:“那怎么可以,行商之人,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大师兄你太随意了。”
话虽这么说,但刚刚挺直的腰又随着呼吸松懈了下去。
没错,五公主也学商,如今十八,比朱清衍小几个月,她与朱清衍相同,是个废物…是不折不扣的社会废人,打小生活在皇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到头来琴棋书画治国几何算数啥都不懂,只能来这紫竹亭停学,奈何不懂文术的她听不懂,最后选择学习经商。
虞朝的思想还是挺前卫的,不反对女子读书经商。
说着说着祈玉公主嘴角露出一抹坏笑,悄咪咪的说道:“大师兄,要不给我介绍点客户?眼看就要出师了了,但我的指数还没有达标。”
“没有达标就达标再出师,遇事不决找师兄算是给你玩明白了。”
还没等朱清衍拒绝,一道清幽的女声从门口传来,一位大约三十多岁的美妇迈开长腿走进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美妇名为方杏,是虞朝首富,也是第一个涉商全面的国商,同时也是朱清衍与祈玉公主的老师。
见来人,朱清衍和祈玉公主连忙起身,恭敬道:“老师。”
祈玉有些惊慌,低着头连忙狡辩:“老师,徒儿知错,这只是徒儿同师兄的玩笑话,老师别当真。”
方杏摆摆手,示意都坐下,说道:“你没错,商人必不可少的是人脉,子桉作为你的师兄是应该帮你一把。”
祈玉惊喜:“师父不罚我?”
方杏肯定道:“自然。”
朱清衍看着老师从没落下过的嘴角,问:“老师,有喜事?”
要换做平常,祈玉已经在抄账本了,而今天一改往常,说明老师心情好。
朱清衍这一说,祈玉也明白过来,把目光投向方杏,后者承受不住二人的目光,笑着对朱清衍说:“这个你们还是回去问自已的父亲吧,我不方便透露,对我们老一辈都是好事,但对于你们嘛…”
不说话了,二人看着自家师父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心里直发毛。
“子桉哥哥!咦?方杏姑姑也来啦?!”去而复返的裕华看到坐在中堂的方杏,立马抛弃自已的子桉哥哥,朝着方杏跑去。
看着眼前的小布丁,方杏宠爱的揉搓着裕华肥嫩的小脸:“裕华怎么有空来姑姑这玩了?”
裕华憨憨的说:“素护皇大大叫哦来的。”
圆脸在方杏的魔爪下逐渐变形,吐字也不清楚了。
方杏诧异:“父皇?陛下?他怎么让你来了?”
裕华摇头,超市不知道。
方杏向另外两人投去询问的目光,祈玉从裕华回来那一刻起就冷了脸,一句话不说。
朱清衍无奈的解释道:“师父,裕华今年七岁了,该读书了,所以她是来报道的。”方杏恍然大悟:“哦对对对,陛下和韩老头说过,那你跑这来干嘛呀?”裕华一脸害羞,支支吾吾的说:“紫竹亭好大…裕华…裕华迷路了…”是的,迷路过程中误打误撞来到商行,看到祈玉就吵了起来,这会儿被认命为国师的韩赫正在焦急的寻找这位金贵的小公主。
祈玉这时候插嘴了:“小屁孩一个,不认识路还乱跑,真不知道秦贵妃是怎么教的。”
秦贵妃是裕华的母亲,平民出身,在当朝皇帝在一次南巡时临幸的女子,后被带回皇都。
裕华一听,火气就上来了,正要开口反驳就没方杏打断:“别吵别吵,裕华,姑姑带你去报道。”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方杏立马带上裕华离开。
看着离去的二人,祈玉别过头轻哼一声。
这时,门口走来一名太监,恭敬的对祈玉说:“殿下,陛下要见你,说有要事要与殿下商议。”
祈玉和朱清衍对视一眼。来了,师傅说的好事。
祈玉点头回应,起身离开,等公主出门后,太监又对朱清衍说:“朱公子,丞相让我通知你,速速回府,不得有误,告辞。”
朱清衍回礼,等祈玉的轿撵走远后才动身回府。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朱清衍心想。
“听说了吗,南境兽群涌动,死了不少人。”
“听说了听说了,蛮国损失惨重,向咱大虞求援呢!”
“那皇帝同意没?”
“起初是不同意的,但好像蛮国给的太多了,陛下才下令出兵援救。”
听着路上的八卦,朱清衍不经疑惑,这就是所谓的好事?
不对,师父说的不会是这个。
悠哉悠哉地,朱清衍来到丞相府,再次站在这道大门前,心中五味成杂,当初,因为选择经商,没少向家里拿钱,也没少被父亲的小妾戳脊梁骨,这种关系在朱府主母,也就是朱清衍生母的病逝后变本加厉,最终朱清衍一气之下离开朱家,自立根生,父亲也不留,他知道留不住,与其在家受欺负,不如出去闯荡。
就这样,朱清衍离开了朱府,与父亲偶有书信往来。
想到这里,大门忽然开了,门童看到朱清衍,愣了一下,惊喜的大叫:“大少爷?!!您回来了!”
朱清衍看着儿时的玩伴,如今却给自家守门,心中满是酸涩,开口:“父亲招我回来,说有急事,我回来看看,近日府没可有什么大事?”
门童摇头:“下人不懂,不过清晨,老爷领回来一个与您年龄相仿的姑娘,您也知道李夫人的为人,看到老爷带一个妙龄回家,当场就炸了…”
“好了别说了,那个女人不是你能议论的。”朱清衍连忙打断,门童先是一愣,想起李夫人的手段,赶忙捂住嘴。
朱清衍确定四下无人后,说:“我回去看看,你自已注意。”门童点头。朱清衍深吸一口气,想着内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