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太上皇吗?
朱清衍此时从水中站起,猿臂蜂腰的影子投在屏风上,给阿青看的面红耳赤。
朱清衍拿起一块毛巾围在腰上,打趣道:“阿青姑娘莫不是要替我更衣?”
“冲撞公子了,奴婢这就退下,还请公子恕罪。”阿青红着脸跑了出去。
呵,终究还是小孩,太上皇估计也是想锻炼锻炼她吧。
换上衣服,依旧是昨日那件黑云白襟长裳。
“走吧,带路。”看见在门口发呆的阿青,朱清衍伸出柳扇敲了敲她的头。
“公子这边请。”阿青连忙带路。
朱清衍问:“刚才还是朱庄主,现在就成公子了?”
阿青脸色瞬间煞白,说道:“公子,奴婢什么都不知道,那是太上皇让奴婢说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在这吃人的皇宫里,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
朱清衍哈哈一笑,说道:“算了。不逗你了。好好带路吧。”
不多时,朱清衍二人来到另一座宫殿,高高的殿门上挂着公正三个大字,天福殿。
“公子在此等候,奴婢去禀报。”阿青说完,走了去。
不多时,她出来,对朱清衍说:“公子,请随我来。”
跨入辉煌的大门,朱清衍发现这里并不像宫殿,里四处摆放的花草盆景,与大小不一的假山鱼缸。
悦耳的琴声响起,琴声时而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时而枯涩,古调悠长,像融入夜色的一缕幽歌。低沉的音韵,没有什么宛转的转折,但那一个一个的音符却像是无声的呜咽,又像一颗颗珍珠,滚在风雪之中。
他闻声看去,只见一位妙龄绝艳的少女,身着白衣在不远处抚琴。
高腰襦裙,肤如凝脂,宛如温玉,眉如柳,眸似水,隐含淡淡忧虑,万千青丝,垂可及腰,一簪绾起,上挂流苏,轻轻摇曳,似天仙下凡,婀娜多姿,气若幽兰。
这姑娘竟如此美丽,貌似在哪里见过。
在朱清衍看入迷时,一道声音响起。
“来了啊。”一位花甲老者从花丛中直起身,阿青说:“去,沏茶。”
见此人,朱清衍单膝拜跪,高声道:“见过太上皇。”
太上皇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想了一下,又说道:“以后见我都不必行礼。我不做皇帝好多年了,愿意的话,叫我声前辈,我爱听。”
朱清衍直起身,问道:“不知道太……前辈找小子所为何事?”
太上皇道:“昨天,我那不省心得皇帝侄儿闭关了,这次突破不说晋升人皇,但武艺精进一定是有的。以他的性子,估计出来以后就会立刻北伐羌国。
而如今,羌国修养生息多年,早就不是当年那么容易教训的了。而千愁又在蛮国坐镇。
我知道你的能力,我希望到时候,你能够辅佐道明,别让他做傻事。”
铮!
琴音戛然而止,二人看过去,只见那少女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
太上皇解释:“这位是六公主,可惜当年因为一些事情被毒哑了,我找了好多办方法都没能治好她,这次请你来,也顺便请鹤鸣庄帮忙治好她。晗月,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朱师兄,怎么如今见了反而装作不理?”
晗月公主羞红了脸,娇嗔的瞪了太上皇一眼,然后手足无措的看向朱清衍。
朱清衍想起在哪里见过她了,并不是在昨夜的宴会,昨天晗月没来,是在宁桦书院!而且还是钱穆的首席大弟子!两人有过几面之缘,他不禁陷入回忆。
道明五十二年,年龄十四岁的朱清衍再次回到金陵,凭借自身实力在儒院初试中崭露头角,彼时的朱清衍稚气未脱,心智却如三四岁的官员一般沉稳,在复试中结识了一姑娘,同龄,声哑,见其被同行者欺负便出手相助,往后的一个月,二人同行,亲密无间,朱清衍不知其家室姓名,只知其唤做月儿,然在最后一关时,姑娘被选为了关门弟子,而朱清衍则被钱穆贬的一文不值,一气之下再离京城,而那姑娘也没再见过他,直到道明五十五年,十七岁的朱清衍随师父夭清河再临京城与儒院达成合作,与钱穆关系有所缓和,但却也不记得当初那姑娘,此行不过三日,而姑娘正巧在闭关,待出关时紧赶慢赶也未能敢上朱清衍的辞行。
难不成是她?
太上皇哈哈大笑,对朱清衍传音,打断其思绪:“她母亲当初生下她,发现是公主而不是皇子,一气之下想下毒毒死她,被老夫及时发现,最终没有酿成悲剧,但她的嗓子也从此说不出话
后来她母亲被皇帝赐死,而她也因为残疾不被后宫众人待见,所以被我收留。”
朱清衍也向晗月投去怜悯的目光。
感受到朱清衍的目光,晗月害羞的低下头,不去对视,一双小手不安的在琴下纠结。
太上皇突然问了一句:“你应该精通礼乐的吧,我记得当初就是听你在书院中的演奏,她才选择的乐器。”
朱清衍点点头,他现在确实精通礼乐,当初为了反驳钱穆,他这些年把所有他会的都达到了宗师的水准。
见状,晗月双手扶动琴弦,弹出几个音节。
音节传到朱清衍耳朵里,变成一句话:“朱师兄好,我叫晗月,能听懂我说话吗?可曾记得月儿?”
朱清衍一愣,当真是她,点头,回应:“原来…是你啊…子桉当年不知殿下,如有冒犯,还请多担待。”
晗月连连摇头:师兄何曾冒犯月儿,倒是月儿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当年师兄不辞而别,定是在心中怪恨月儿吧………
朱清衍闻言,释然道:“怎会…或许有吧,但这些年师父传授于我,‘得之所幸失之所命’既然已经过去,便不再想它罢。”
闻言,晗月露出轻松的笑容,她的笑容就像冬日中的暖阳,洒在身上,很舒服。
朱清衍看得有些呆了。
太上皇咳嗽道:“咳咳,晗月,你先别打岔,我和……”
他看向朱清衍,询问称呼。
朱清衍一愣,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说道:“前辈叫我子桉就好。”
“我和子桉有要事商量,你们一会儿再聊。”太上皇满意的点点头。
晗月不满,但依旧拨动琴弦:好
太上皇接着对朱清衍说:“我也老了,晗月不能一直跟着我,所以我想,如果可以,我就将她托付给你。”
铮铮!晗月打岔:不行,我不想离开爷爷!
太上皇摇摇头,对晗月说:“刚才是怎么答应爷爷的?好了,你别说了。”转头向外面喊:“阿白,带公主出去走走!”
门外走进来一名宫女,恭敬的说道:“是。”然后走到晗月面前:“殿下,奴婢带您出去走走。”说着,不等晗月回应就将她扶起,半拉半拽的离开。
见人离去,太上皇舒了口气,严肃的对朱清衍说:“子桉,还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
“前辈您说。”
“道明他这次闭关,少说两三个月,那逍遥王怕是坐不住了。”太上皇脸色阴沉。
朱清衍有些吃惊,问:“难道他想趁陛下闭关,然后……”
太上皇点头:“有很大可能,就在昨夜子时,他在苏杭的军队已经出发,一共八万人,少说再过五日就到这了。”
朱清衍发现了不对,开口:“陛下昨夜不是封锁消息了吗?”
太上皇回道:“没错,内鬼就出在昨天赴宴的人中。所以,我需要你去查出来,是谁做的。”
朱清衍看着太上皇,问:“为什么您如此相信我?”
“因为你是最没有必要这么做的人,他逍遥王能许诺你什么?”太上皇说。“金钱?女人?皇爵?或者是其他什么稀有资源?这些,鹤鸣庄缺吗?”他呵呵一笑,半分讽刺半分自嘲。
开玩笑,如今三分之一的军队都是朱清衍养着,会差逍遥王那点诱惑?
如果是许诺官位,呵呵。
不说当初收封国商的时候还封了个户部侍郎,被朱清衍拒绝了。
单单是朱镇冯这个正一品老爹的权利就足够朱清衍挥霍了。